二人并肩走进三益堂。
“老师！”
堂内几位中年人喝着茶，谈笑风生，此时听到唐禹的声音纷纷转头望来。
唐禹大致扫视了一眼。
他跟着老师来过这里两次。
三益堂与旁边的店铺都不相同，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物件，柜子上的一些古玩更是连价格都没标，看着更像是让人欣赏的而非售卖。
穿过展柜的最里侧便是会客方桌，桌上摆着造型精美的茶盘，方桌后靠墙的位置则是一面墙大小的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茶器与把件。
博古架前便是东家主位，此时坐着有过几面之缘的三益堂老板，姓郭单名一个庆字，面白无须，微胖，笑起来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郭庆是长三角地区有名的掮客。
他的准则就是让买家买到想买的东西，让卖家卖掉想卖的物件，他在中间能赚个服务费，所以店名就起了个三益堂。
围着方桌共有四把太师椅，除了郭庆外其余三把椅子分别坐着老师王清风，一位方脸中年，一位穿着洁白休闲装，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
“你们两个回来的正好，进来。”
王清风招呼着两人，随后给唐禹不认识的两位中年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王雪跟我学生唐禹。”
随后又向唐禹两人介绍：“这位是吴老板，也是在这边做生意的。”
唐禹两人跟方脸中年打了个招呼：“吴叔。”
“这位是林青山林总，咱们金陵的企业家。”
儒雅中年摆手，笑着说道：“王老哥说笑了，什么林总，也叫我林叔就行。”
两人依言叫道：“林叔。”
与几人打过招呼，唐禹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刚刚被挡住，没有发现，此时才看见桌上还摆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淡青色瓷瓶。
王清风此时开口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看看这物件？”
王雪眼睛早就一眨不眨的盯着瓷瓶了，此时得到父亲应允，拿过桌上的手套戴上，顺便给唐禹也递了一双。
等他戴完手套，王雪已经提着瓷瓶仔细端详了起来，眼睛雪亮，好像看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宝。
唐禹的鉴定水平稍差，并且真没见过这种东西，看了半天也只看出个大概。
“师姐？这是龙泉窑？”
王雪闻言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开口：“龙泉窑天青釉琮氏瓶！”
唐禹哦了一声，见王雪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继续追问：“琮式瓶？”
王雪白了他一眼，似是在责怪他不学无术，随即解释。
“根据《周礼》记载：“天子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而玉琮正是其中的礼器之一，呈方形柱体，中心是一个贯通的圆形孔洞，而琮氏瓶正是仿制玉琮所制。”
气质儒雅的林总笑了笑，说道：“不愧是王教授的衣钵传承，说实话，这东西我买之前都不知道这是啥。”
王清风笑着摆手，随即看向唐禹脚边放着的袋子，问道：“你们逛了一圈，有什么收获？”
唐禹摘下手套，将袋子里的东西给老师过目，王清风对于筒子钱这种东西没有兴趣，先拿着鸟食罐看了看。
“清晚期的青花缠枝莲纹鸟食罐，多少钱买的？”
得到老师的确认，唐禹开心的回道：“50。”
王清风点头，面带微笑：“不错，捡个小漏。”
旁边的几人闻言也都要过去看了看，扬言要沾沾运气。
捡漏这种事情在如今已经极为难得，哪怕是王清风这样的老专家逛一天也不一定能捡个小漏。
那些摊主一个个的都是人精。
唐禹笑道：“还有个大漏！”
几人闻言讶然看他，王雪也放下瓷瓶，掩嘴娇笑。
唐禹拿起装天珠的小盒子，递给王清风。
盒子外边包着高级丝绒布，上面还印着店铺印记，华宝堂。
王清风接过，轻咦了一声，旋即看向姓吴的方脸中年问道：“吴老板，这是你家的店吧？”
吴老板闻言诧异道：“是吗？给我看看。”
他看了眼盒子上印记，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店，旋即惊讶的看向唐禹：“小唐，这是我家的货，我都明码标价的，你哪来的大漏？难道我看走眼了？”
唐禹一愣。
这就是那个有福气的老板？
这世界这么小吗？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众人。
古玩行有古玩行的规矩，买卖双方交易完成以后，互不追究。
买家花真货的钱买了个假货，那是他眼力不够，这叫交学费。
同理，你花低价买了物件，转手以高价卖出，跟卖家也没有关系，说明卖家眼力不行，你这就叫捡漏。
当然，在拍卖行与打着保真旗号的商铺中买到了假货是可以追究的。
而像唐禹这种情况，是不怕吴老板再找他要钱或者反悔的，除非对方不想在行里混了。
因为这几千块钱的差价，根本不值当，换了谁也不会这样做的。
听完唐禹的描述，众人哄堂大笑，吴老板则是听得嘴角直抽。
王清风鉴定过了，虽然是一颗断珠，但是确实是至纯无疑。
郭老板笑着说道：“现在市场价得三万八到四万左右了吧？”
他本身就有些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是炸成了一朵花，看着宛如一尊弥勒。
吴老板苦着脸，回道：“三万八，我确实是三万三收的，但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林青山笑眯眯的喝了口茶，缓缓开口：“还行，吴老板也不算亏。”
吴老板哭丧着脸道：“林总啊，我们靠的就是这点差价活着呢。”
他忽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这败家娘们一会再把我店给兑出去。”
众人又齐声哄笑，跟方脸中年告别。
郭庆收敛笑意，看了眼时间，说道：“林总，时候不早了，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欣赏欣赏？”
郭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期待。
林青山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唐禹低头，小声的询问：“老师，什么东西？”
王清风回道：“据说是吴道子的画。”
唐禹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吴道子是唐朝时期的画家，被尊称为画圣。
上千年了啊，就算有真迹流传下来也都是国宝。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