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渔点头。
“既然是祈福求雨,那为何不能发大宏愿?”
“以往不曾试过?”
黄振文现在是听清楚了的,只是听着难免会觉得无法想象。
“这...师叔,祈福求雨当然是可以许下大宏愿,不过气运向来是有则有之,无则加勉,这发大宏愿如果不能成,是会受到宏愿反噬的。”
“什么反噬?”
“气运减少,还是三弊五灾?”
“掌门你之前发下的那些宏愿就全部都是成功,未曾失败?”
“这肯定不然。”
“十之八九是成功的。”
“那可曾感受过气运反噬带来的后果?”
黄振文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
“不曾,但也许气运的削减也并不会以三弊五灾这种确切身体上的问题表达。”
“既然如此,气运削减不会在身体上进行表达,那又有什么担忧?横竖也就那样而已。”
“但?师叔你不担心功德削减?”
“怕什么,担心没了功德和气运,撑不起这个天师头衔?无非就是回到飞云观继续治病放牛而已。”
“区区小事,能奈我何?”
“我试一试吧。”
“说不定能成。”
黄振文闻言,神色之间却不免出现了些许的空挡,看着莫渔的身影,黄振文不禁摇头笑道。
也是,如今中原及中原以北,一片旱迹,南边水涝频繁,如果真的能够给整个中原土地求来雨水,即便是那些气运反噬又能如何?
自己反倒是有些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如此那就这样吧。
心里想着,黄振文便飞身上七层台面去。
做不到莫渔那么潇洒,却也轻盈。
将那供桌上的龙王像下面压着,写着当地龙王的符纸给拿掉了,然后换了毛笔重新在上面写着了四海龙王的名字。
然后将其压在龙王像下。
这四海龙王的名字显而易见的沉重。
在四海龙王面前的香炉上点了一炷香,周围围坐着数以近千计的人,各自目光都翘首以盼仰望高台。
虽然此刻他们还没能明白,今天的情况已然变了。
“师叔,都已经准备好了。”
莫渔闻言点点头,自小手办的手中接过归命,示意小手办退至安全的地方去吧。
小手办点了点头。
然后慢慢下高台,向人群外去了。
“开始吧。”
莫渔对旁边黄振文道。
黄振文点点头,再度示意周围弟子,莫渔从一开始就拔出了剑,那一把银光闪闪的归命被握在手中,些许寒光微微闪烁。
“斩龙?当真斩龙?”
旁边弟子同样手中持剑,看见师叔祖和掌门从一开始就将剑出鞘,他们就知道,今天这场求雨似乎隐隐约约已经变了味道。
莫渔手持归命,率先在供台上踩起了七星,特殊的步伐伴随着紫袍翻飞,旁边的黄掌门和一众弟子见状纷纷随着动作开始整齐划一的踩起步来。
旁边一众围观的香客,其实也见过不少次祈福求雨,唯独这一次似乎显得颇为不同。
“嗯?为什么一开始就在拔剑了?”
“对啊,这一次好像有些奇怪。”
“你们发现没有?我怎么感觉此刻的情况似乎隐隐约约变得杀气凛然起来了?”
“对啊,太奇怪了...”
“这?这还是求雨?”
坐在地上的众人隐约似乎感到了些许不安,来自于面前众人身上,杀气同样是一种无法直接说明的东西。
但此刻只是看着,便感觉身体寒毛直竖,仿佛钢针逼近眼球,牙签即将刺入指甲,还要狠狠往墙上踢上一脚般。
本能的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求雨?这怕不是抢雨吧!”
“我可是记得上次玄明子道长在张庄求雨的时候,那雨水可不是求过来的,而是抢过来的!”
“难道今天也要那样?”
众人心中不安,但分明求雨都还没有开始,一缕突然的风便缓缓的从地面向着众人吹了过来,风卷着些许的沙子,迷住了些许人的眼睛。
众人下意识的向着风吹去的方向看,那风却肉眼可见耳可听闻变得越来越大。
“起风了?”
“起风了哎!”
众人看着卷起的风,脸上不由的露出喜色,起风了,岂不是就意味着接下来就要下雨了?
风呼呼吹动,将众人的衣服都给吹的凌乱,却依旧不见正在辗转腾挪众人脸上丝毫变化。
起风了?
莫渔当然能够感受到风的存在,呼呼而起的风声带着沙子,却是仿佛带着某种怒火被倾泻着。
远远的天边,被风裹挟着的云层透着不满缓缓而来,那变换的天色比起暗涌的潮水也不遑多让。
层层叠叠的涌来,呼啸着,在空中慢慢的淹没众人的头顶。
“云!”
“雨云!”
人群的呼喊自然是每个人都能听得见,天地间滚动的云层压在头顶,似乎还还不用等到整场祈福仪式结束就要哗哗下起来。
所以就待会儿求雨,雨确实是下起来了,那究竟是求雨的作用?还是本就是要下雨了?
求雨?威胁?
说不明白,只是看着风云越来越烈几乎吹的浑身上下都有些站立不住,那些略微体弱的人更是只有连忙趴在地上才能够免得被风吹走。
“什么情况这风?”
有点太夸张了啊?
高台上莫渔和黄振文两人。
转而看着那点在供桌上的蜡烛被如此猛烈的风吹着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会熄灭,但却又在苟延残喘。
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早就被吹的将倒未倒。
“师叔!”
风声隐约中都只能听见旁边黄振文的声音,周边人根本就听不见这时候究竟在说什么,莫渔看向黄振文,只能通过黄振文的嘴形读出意思。
“看来是在发怒了。”
“说不定,此刻停下,风云止而雨不下。”
“此乃警告!”
莫渔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满天风云,乍一看好像确实是天在发怒,不过转念一想。
“有什么必要呢!”
“倘若还真有天怒,只是不满人类挑衅它的意志,都说天威不可冒犯,那现在已经是持剑对着龙王了,难道这不算是一种冒犯?”
“如果是真的强大,那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此刻我正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把现在就降下一道雷将我给劈死算了?”
看着漫天风云。
莫渔提着手中的归命,脚上和腿上动作那是一点不停,手中长剑却是指着那龙王像喊道。
那话却是说给黄振文听的。
黄振文不禁身躯一振,确实没能说出那“大逆不道”,转而听着莫渔对着风云大笑着喊道:
“太假了。”
“太假了...”
“现在已经连同那时代都已经变了,如果真的还有仙神之类的东西,那曾经国运危难的时候不曾见过你们耀武扬威?”
“危难的时候没见你们反倒是站出来,给那些恶诡天灾人祸?没见过什么暴雨,地震,台风,海啸,挽救这片土地于危难。”
“现在好不容易变得安宁了,变得强大了,反倒是各种天灾人祸都出来了!”
“如果还真有什么仙神,那我不知你们究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的仙神?还是那域外小诡的仙神?”
“不求雨时,你是那高高在上,端坐于供台之上的龙王,享受着数之不尽的香火,有着金身铜像,也不缺那珍馐贡品。”
莫渔手中归命剑在风中闪烁着幽幽寒光,其上斩龙二字似乎也变得熠熠生辉,看着漫天大风呼喊。
冰冷的狂吹着像是要把整个供台,都给将其掀翻。
“我玄明,不说活了多久,这走南闯北却也是什么东西没见过?”
“什么妖魔鬼怪也在我这面前放肆?也在那云台金顶上的旗帜前放肆?”
“别说什么龙王?躲在那云里也敢装模作样?”
“龙王?这龙王他是管个什么的!”
“这龙王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嘛!”
“你这南涝北旱,北边快那两个月没下雨,这田地里的庄稼不生不长,让那百姓哭爹喊娘。”
“南边那些个城市,又淹了多少人那是家破人亡?”
“你倒是坐在那供台上大模大样,反穿皮袄装羊!”
“不下雨时你是装模作样,现在向你求起雨来了,你倒是在这儿作威作福。”
“你什么龙王?”
“耳聋王!”
“还在这里假模假样,我手持这归命就在这金顶脚下。”
“不往这北界下雨?”
“你倒是看我在不在那亿万万民众面前,斩掉你这耳聋王的狗头!”
“看你是信科学,还是不信科学!”
莫渔对着那满天风云大声的喊道,滚滚风声吹的人都迷不开眼睛,张嘴便被灌了满嘴的风。
凌冽的话喊出去被淹没在那风声里,但却丝毫无法反抗莫渔手中归命长剑的意志,指着那放在供桌上的纸龙王!
一旁的黄振文却是在滚滚风中仿佛雕塑一般看着师叔的一举一动,即便风声听不见,却也能读懂师叔口中究竟在喊着什么。
长剑指着那供桌上龙王像。
无声却暴裂着喊着两个字。
“下雨!”
轰隆!
昏暗压抑空中陡然一声巨响,平静压抑被闪电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在众人的瞳孔之中向着最远处蔓延而去。
没有任何的前奏,噼里啪啦冰冷的雨点砸在众人的脸上,身上,甚至都有些隐隐作痛。
“下雨了!”
“下雨了!”
风雨飘摇。
黄振文站在旁边宛若风中枯松,只是看着师叔莫渔在供桌前平静的将那归命剑收了起来。
旋即才看着他,在暴雨中不屑一顾耸肩从容道:
“我就说没什么可怕的,要是真不下雨,怎么不劈死我了事?”
“龙王...”
“也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