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校长有些颤巍巍的手里接过文书,张伟满脸严肃。
看到下面的时间落款,文书发放的日期是1979年。
截止到现在已经足足三十六年了。
再加上当校长之前当老师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为了村小学奉献了整整大半辈子了。
再看向这位老人,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校长看起来还是身强体壮,身姿挺拔的中年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腰背有些佝偻的老人了。
想到这张伟心里有些唏嘘。
要知道,村小学虽然没落破败,但老校长退休后是有退休金的。
而他如果提前退休的话,退休金会比正常退休少。。
如果是今年退,据张伟了解,少的这些年,退休金会比晚几年退休少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可以说是个不小的牺牲了。
老校长说的这个办法他之前也想过。
他当时想的是万一钱老师愿意留在村小学,那自己就去跟老校长商量让他退下来。
退休金少的那部分他按月或者年个人补出来。
当时虽然决定好了这么干,其实张伟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毕竟老校长在学校干了大半辈子,自己却要去跟他说让他提前离开。
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只是听了钱老师的一节课,老校长和全体老师就想让钱老师留下来。
老校长更是愿意主动让出位置,一般修养没这么高的人是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被动退跟主动退,这中间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果然,老校长就是老校长,奉献了一辈子。
快退休了还想着牺牲自己,成全村里的孩子们。
当然,这也变相的说明钱老师这个特级教师,果真是含金量十足。
只用一堂课,就征服了全校师生。
看着校长和老师们的期待眼神,张伟心里有些苦涩。
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不忍心打破这位老人的期望。
要不,再去找钱老师努努力,试试?。
这么想着张伟已经开了口。
“校长,我明白了,我可以去找......”
刚说出几个字,张伟的话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老校长,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非常感谢你们的看重。”
众人齐齐向正屋门口看去,钱秋暮边慢慢收起伞,边走进了屋里。
看到是钱秋暮,老校长眼里的光芒大盛,他连忙快步走过去,双手抓住张伟的手。
“那正好,钱老师,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你放心,我负责跟领导谈,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一个教中学的特级教师,去一个小学当校长。
虽然在级别上看起来是高了,但其实是有些明升暗降的感觉的。
特级教师不管是声誉,收入还是未来发展,小学校长可以说都比不上。
所以一个特级教师是完全可以胜任一个小学的校长的。
尤其是山村里没多少学生的小学,根本就没多少人愿意来当这个校长。
属于苦差了。
钱秋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舍、可惜等等的纷杂神色,但很快他的眼神就重新坚定了下来。
“老校长,各位老师,我今天就是来找小伟商量一些事的,刚好你们都在,我就一次说了吧。”
钱秋暮扶着老校长坐下,随后走到正屋的空旷的地方,扑通一下对着张伟跪下了。
张伟在内的众人一惊,正要去扶,但被钱秋暮严词拒绝。
“谁都别扶!让我说完!”
大家见他语气非常坚定,互相看了看,停在了原地。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得了病,一直在家里待着,最困难的时候,是小伟出钱给我们家生活。”
“又帮我找到了好医生,这才治好了病,这个恩情比天大,我应该谢谢小伟。”
说着钱秋暮猛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力道之大,屋内的其他人竟然能听出声音。
等钱秋暮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粘上了泥土。
见钱老师决绝的神情,张伟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这次行这么大的礼,钱老师怕是来告别的?
钱秋暮没有停下,接着说道。
“在我住院治病的时候,是小伟照顾了我女儿,供她吃喝上学。”
“待人子女,视如己出,这又是一个天大的恩情,我替萱萱,谢谢小伟。”
说完钱秋暮又趴下磕了一个头。
还是这么用力,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的泥后,已经渗出了红色。
应该是出血了。
“还有,小伟之前找过我,想让我留在小学,但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为了女儿回城里。”
“受人大恩,却据人所托,是我对不起恩人,这个头,就当是赔罪了。”
说完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这次的声音甚至要比前两次都要大不少。
见状,张伟再也忍不住,上前拉起了钱秋暮。
此时张卓已经从厨房端来了热水和毛巾。
张伟帮着清理掉钱秋暮额头上的泥和脏东西后,又用酒精帮他消了毒。
“钱老师,你这是何必呢,你为了萱萱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回城,这个我理解,我相信老校长他们也能理解的。”
钱秋暮被酒精蜇的微微皱眉。
“我知道你们能理解我,但我这么多天实在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今天不磕这三个头,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的。”
“小伟,校长还有各位老师。”
“我今天来其实就是告别的,我昨天已经办了出院了,本来想着尽快回去让萱萱回市里小学。”
“但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山路不好走,小伟白天又不在家,所以才又多等了两天。”
“等雨一停,我就准备带着萱萱回城里,各位,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话音落下,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校长,面容仿佛又枯槁了一些。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
还没等大家开口,一声清脆的女声从门口出来。
“爸!我想待在张家村,我不想回城里!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城里?!哼!”
众人看去,赫然是小朋友们出去玩已经回来了。
刚才说话的钱萱萱,此刻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转头向大门外的雨中跑去。
“萱萱!萱萱!”
钱秋暮见状,不顾正在处理伤口,连忙追了出去,其他小朋友也跟着追了出去。
......
一个多小时后,钱秋暮已经把钱萱萱带了回来,安慰好了。
钱萱萱虽然还是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但已经同意了钱秋暮让她回城里上学的决定。
张伟还没来得及再劝钱秋暮一次,这件事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躺在床上,张伟心里怅然若失。
钱秋暮这种大才走了,确实是大损失。
他翻了个身,心里叹了口气。
“唉,没办法啊,只能重新想办法找好老师了!”
想完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白天只睡了一会还不足以弥补今天剧烈运动带来的疲惫,要赶紧休息了。
明天还要去送白小悠回中学办手续,办完手续还要去泊西村南头去探查玉石矿。
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