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侯府-后院】
珩栎放下筷子,泯了泯嘴唇,又扫了一眼珩旭,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靖之,为兄想辞官,爵位也不想要了.”
珩靖靖闻言,敏捷起身而坐,先扫了一眼珩旭,只见,珩旭一副十分讨打的幸灾乐祸神情,又看向自己吃得圆鼓鼓,面浮羞涩的长兄珩栎。
十分不解,关切开口:“呃?...大哥辞官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连承袭爵位也不要了?”须臾补充:“可是,二哥想要袭爵,逼迫大哥的?”
正幸灾乐祸吃瓜的珩旭闻言,蹙眉高喊:“靖之,你二哥我还在呐,怎么能当着面儿编排挤兑我。大哥自己事,你让他说.” 看向珩栎,笑了笑:“大哥,你快说啊!快告诉靖之,你为何朝不想上了,爵位也不想要了” 一副十分欠打的神情。
珩栎被珩旭这样一闹,搞得更加不好意思,两杯热酒下肚,慢吞吞开口:“靖之,兄长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珩靖靖不明所以的点头,等着珩栎自己开口说清楚。
“你看啊...靖之....这些年宫里宫外给兄长找罗说亲的也不少,啊..嗯..与我投缘的甚少,几乎就是没有..没有...对吧.父亲年岁也越来越大了啊...啊..我嘛...大哥...这....”珩栎就来来回回绕着圈,断断续续兜了半天,珩靖靖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珩旭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正准备插嘴。珩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给我安静点”
待珩旭老实后,才重新坐好。低着头,过了一会,抬头双眸紧闭:“大哥,钟情于一女子,要与她四海为家。辞官弃爵,永不后悔。”
珩靖靖这才听明白,自家大哥是想去浪迹天涯,学着话本里与心爱女子做一对神仙眷侣,眼里满是看不懂的情绪,面容从容的思量着什么...
一旁吃瓜的珩旭,笑得十分开心
珩栎一口气说完话,双眼依旧没睁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珩靖靖开口,反倒是珩旭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睁开眼,瞪着珩旭。
珩靖靖从容含笑,给珩栎斟满了酒,温和柔声开口:“父亲可知道兄长之事?”
珩栎悬着的心向下掉了掉,但也没完全落地,端起酒杯泯了一小口:“前些日子和父亲讲了,父亲说还是依例,让你拿主意”
珩靖靖这点倒是不意外,反正这些年都是这样。他也习惯了。
微微颔首,眼里泛着不明情绪,两根手指摩挲着书,片刻开口:“兄长所求终生之乐事,靖之自是不敢阻拦的。辞官弃爵之事,陛下应允,便可了”
珩栎担忧开口:“为兄担忧,这番做法会碍靖之所谋之事,若如此,兄长不做就是”
珩靖靖闻言,含笑开口:“兄长爱惜,靖之感念!” 少焉,摇了摇头继续:“当今陛下没那心思,储君有无意,尚且不明。兄长不必为了不明之事,自屈”
听到这话珩栎的心总算踏实落地了,笑盈盈,敞快的喝了杯酒。
珩靖靖笑笑,手指卷着书页玩儿,漫不经心问道:“大哥...新嫂嫂会武功吗?”
“当然会,你新嫂嫂从小走南闯北,不仅功夫厉害,厨艺也非常好,关键是长得真好看,我与她情投意合,心有灵犀...我想我们两应该前世就相爱了.” 珩栎圆鼓鼓的脸上,荡漾着爱海声波。
看得珩旭和珩靖靖两人,一愣一愣的。
这老大哥,老兄长,这些年什么时候有过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关键是他自己倒是十分享受。
珩靖靖卷书的手指,换成了轻轻叩指,一下一下的点在书页上。“大哥...你要是和新嫂嫂想去浪迹天涯,也不必非得辞官弃爵,可以成了亲,告个长假...”
不等珩靖靖话说完,珩栎在满是春心萌动的神情中开口反驳:“靖之,你们新嫂嫂不喜欢这些,她只想跟我去外面,我们两人一马,天为被、地为榻、四海为家、走到哪儿,那就是我们的家。什么天家公职,皇家爵位,都是些俗物,配不上我们的爱情..”
珩靖靖长叹了口气,盯着珩栎,倏然感觉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位八面玲珑的长兄了。
“大哥,你这身形体量,还是别两人一马,估计马跑不起来” 珩旭乐不可支的开口揶揄。
珩栎又眼睛睁大,面容慈祥的瞪着珩旭。
珩靖靖询问“既然如此,那大哥想什么时候成亲,迎新嫂嫂进府?”
“我们不成亲,你们新嫂嫂也不进府,我搬去与她住一块儿。” 此时的珩栎没了最初开口的局促尴尬。
尴尬局促的人换成了珩靖靖和珩旭。
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大哥疯了吗?
“哦!大哥喜欢就好,新嫂嫂喜欢就好”珩靖靖笑了笑,温声提议:“若新嫂嫂得空了,我们还是见一面吧?”
珩栎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得意开口:“不用见了,你们嫂嫂不喜欢你们这些权贵公子哥”
“大哥...你这话说得,你不也是权贵公子...你还权贵世子” 珩旭不悦开口反驳。
珩栎得意洋洋:“靖之同意了,父亲也就同意了.明儿,我上朝我就去找陛下辞官弃爵” 说话间,慢慢起身。对着珩靖靖道:“靖之,你懂兄长,兄长知道,先走了” 说完话,就朝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 院门外的下人纷纷而至,伺候簇拥着珩栎出了后院。
珩旭指着这一幕,对珩靖靖说道:“靖之,大哥这样,你也由着他?” 不满吐槽:“一身臃肿,多走几步都费劲,不会武功也就算了,你看他,平日从睁眼开始就要人伺候,还说什么天为被、地为榻。” 指了指地上的绸缎软垫:“你瞅瞅这垫子,他像是能过苦日子的人吗?”
珩靖靖思量着开口问道:“大哥,一向喜欢宴请结交四方、在礼部也是事事周全,不像是被一个女子拿捏住的人。二哥可有见过那女子?”
珩旭想了想开口:“远远看了一眼,长得嘛..还行.功夫?深浅倒是不知。大哥什么人没见过,和我说得时候,我还以为他在逗我。”
珩靖靖收起书,语气平和:“事不寻常,必有蹊跷,先由着大哥性子走吧!这些年一直不让他去名苑楼,他也没埋怨一次。过两天我找人查查,那女子没什么特殊。就由着大哥痛快来吧” 须臾:“若大哥真的辞官弃爵,二哥承袭了爵位也不会不管大哥的。放心,大哥定能富贵一生”
珩旭点了点头,喝了口酒:“你二哥可不要承袭来的爵位,要封侯爵,也得自个来”
珩靖靖冲他笑笑...又斟上了热酒。
珩旭看着外面的飘雪,好奇问道:“对了,听说那敌国小将军,明儿就要回边城了,是不是被你吓得?”
“他回不去” 珩靖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淡淡开口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二哥,司徒苍羽做饭真难吃”
珩旭跟着笑答:“嗯...依二哥看啊...不仅饭难吃,这雪人堆得也真是相当之粗鄙丑陋。” 想了想,吃了颗葡萄:“我看,这小将军就是被梁国上下胡乱夸太狠了,导致他如今这许多事儿做起来,都是疯疯癫癫,让人又怕又喜....还...还挺适合和你玩的”
“哼~二哥这是高看他” 珩靖靖仰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热酒。“他啊!嗯...也勉强够脑子让我玩儿”
珩旭看着雪景,长叹一口气:“司徒小将军呐,你就自求多福吧!” 少焉道:“陛下说得第一件事,你何时去办?”
珩靖靖开口回道“很快,二哥放心,我虽没吃上皇家粮,但也受着天家恩,这事儿...容我想想,反正不让咱么卫国吃亏就行”
“你快些啊!你二哥我日日在陛下跟前儿当差,保住准儿,从明儿开始,只要陛下自己想起来,或朝臣请奏折提起这事儿,陛下准会问我” 珩旭面露难色,可怜语气:“你抓紧着点儿,问多了,惹恼了陛下,可能连七公主都不让我见了”
珩靖靖看着珩旭,微笑点点头,打趣:“二哥,这也是想将娶媳妇儿的心思,赖于在我身上?” 须臾道:“二哥,七公主可还小呐,陛下不回让她这么快出嫁的。”
珩旭心思被点破,不悦道:“你抓紧吧,什么都依你”
珩靖靖笑笑,不语望着那堆半人高的雪,和飞舞的鹅毛雪花,嘴角勾起一抹笑.
二人又喝了几杯热酒,赏着雪,闲聊天.....日子悠哉又美哉!
【名苑楼-雅阁】
司徒苍羽穿着珩靖靖的衣袍,靠在软榻上,又喝了口热茶。一路风雪遮面的寒冷才消了几分。
雅阁还是好,整日地龙烧得旺旺得。脚下踩着毛绒氍毹,房内檀香淡淡,小围炉烹热茶,滚烫水注手炉...吃有人伺候,歇有人张罗.
怎么想都比四面透风,还得自己做饭的西侯府后院,好上太多了.
司徒苍羽看着满身冒着热气的袍子,换了一身干爽的常袍。又重新靠在软榻上,新来的下人丫鬟,懂事的在一旁舔茶伺候。
歇息了半响,司徒苍羽也回过来,琢磨出了几分。
珩靖靖几次三番,为难自己,又周而复始般放了自己,由着自己身为敌国将军在卫都随意发挥。连他会做饭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脑子里浮现出,当年在梁国勤政殿梁帝对他说嘚话:苍羽啊,你明日就要领军北伐,为梁国世代宏愿而战。古语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朕,有一命令,你必须得先受着。若有违逆,朕决不轻饶。”
“请,陛下,赐”
梁帝威严开口:“若你一路北上,剑指匹敌,到了与卫国边塞之地,必须得停下来,建城墙,守边城,不可再上,更不可误伤卫国子民一花一草。此君命能否做到?”
“陛下,臣能做到....”不甘又问“陛下,臣想知道这是为何?”
梁帝叹了一口气,撑着龙椅缓缓起身:“卫国皇帝与朕,年轻时同门学艺,卫帝性情温雅,又恶战伐之事。喜爱寄情于山水,诗画之间,这些年懒得朝政都不爱搭理。他那么富有仁爱之心,当年朕与他就约定,若彼此登上高位,绝不诱发梁、卫两国之战。”
“臣明白了,定当谨记于心”
.......
司徒苍羽手里掰着蜜橘,直到最后一牙吃完,才从回忆中淡了出来。
没错!珩靖靖能断天下事,却还没入世。
这不是卫国皇帝和西老侯爷手笔,而是他珩靖靖自己还入不了世的手笔。
卫帝不喜战,而珩靖靖之才,入世必定有战,卫国给不了他,他的经世之才又只能用在卫国,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圈在西侯府里。不仅是不让世人所知,更是不让他国君主平白惦念,起了招揽亦或是暗杀之心...
司徒苍羽他觉着顿时豁然开朗,害怕的阴霾一勺而光。
心里蹦出了新念头,他明了,他悟了!
好嘛!你百般无聊,就想拿我来开涮,那老子还就不走了,倒要好好看看,你西侯府小公子想怎么玩儿。
“羽东家,该用晚膳了”下人将晚膳铺好,提醒正躺在软榻上大彻大悟的羽东家。
司徒苍羽心情大好的起身,穿着鞋袜踩遮氍毹,满眼笑意的上座准备吃晚饭。
“等会儿下去和珩娘子说,我不回去了,装在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吧” 司徒苍羽夹着嗓子吩咐完,才执起筷子吃饭。
今日,算得上这几个月,心情最好的一次。特别是,第一次夜里见过珩靖靖之后,心情最好的一次。
对珩靖靖的恐惧,害怕,敌对之感,唇齿之间你死我亡之矛盾。统统在这一下午,全都化为云烟。
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洗漱完毕后,等到雅阁只有自己一人时,又唤来信鸽,将自己不回的消息送了出去。
今晚还放放心心的关好了门窗,心情大好的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