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他又问。
谢幽眼睛眨了眨“还记得上回我们碰到傅典方教授,你听裴奶奶说起的那个文学院前院长吗?她是我外婆。”
裴映白肉眼可见的把眼睛睁大睁圆,眼里布满不可置信。
他只知道谢幽的奶爷和外婆外公早没了。
这毕竟是伤心事,也从来不会多问。
可没想到那个文学院的前院长就是她的外婆,更巧的是他奶奶还认识那个周教授,并对此人评价颇高。
“周韵教授是你外婆?周叔的母亲?”
谢幽确定的点点头。
裴映白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消息,才又问道“那和傅典方教授有什么关系啊。”
谢幽肃了脸色,便把当年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裴映白的眉心皱的好像要夹死一只蚊子。
“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讲故事,我听她聊起过几次,她说外婆是个很正直的人,很为她……”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一个罪名卖国贼的人会得到他奶奶那样的评价。
肯定是因为卖国贼这说法不可信。
他一点也没怀疑谢幽话的真实性,周慈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他很清楚。
那外婆就是被陷害的了,裴映白忽然有些不平。
为周韵,也为周慈和谢家。
谢秀也是遭遇了这种事,被小人陷害的家破人亡。
现在周慈的遭遇居然也是这样,一个两袖清风,京都顶级学府的学院院长,一夕之间被诬陷,跌入谷底。
一个家庭就这样被毁掉了,后代还被戴上黑五类的帽子,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
这太恶毒了,要不是谢幽争气,恐怕现在还会被人欺负。
“那你的意思是……傅典方教授,和当年诬陷外婆那件事有关吗?”
所以谢幽这段时间有意的接近傅雁,是为了探听消息?
当年周韵下台后,没过一年,傅典方就上位成为新的院长了。
傅典方这人的学术水平,和当年那一批如楼镜和这些老教授比起来,显得太过平庸。
倒不是他不优秀,只是紫荆大学里实力比她更高一层楼的也不是找不到,但最后居然是她做了院长。
也难怪谢幽会怀疑了,毕竟周韵走后,得利的就是她。
“我不知道,还在调查,没有事实根据的事,尚不能定论。”
谢幽不想凭借臆想给别人定罪,她只是怀疑而已。
这段时间她故意借着理由,接近傅雁,偶尔还假装在路上碰到傅典方。
每次见到她,傅典方都下意识的皱眉。
谢幽直觉她不对劲。
只是二十多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很多东西早就已经被抹除痕迹,消失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想替周韵翻案,没有那么容易。
“那你退社,也是因为……”
他安慰的把手搭在谢幽手上,自然看得出来谢幽是为了躲避什么。
谢幽和傅雁两人很合得来,他能看出和傅雁说话的时候,谢幽是愉悦的。
若是没有这其中的纠葛的话,两人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过她及时切断联系也是很有必要的,若真的证实了傅典方的罪行,免得到时候为难和伤心。
“别担心我,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在就好了。”
谢幽拿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又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说出口的话让裴映白红了脸。
她和傅雁之间确实还没到朋友那个地步,心里并不难过。
“贫嘴,多说点,我爱听。”
裴映白捏着她的脸颊肉,柔声道。
谢幽轻笑,满足他“我说你是唯一,别人都比不上你重要,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裴映白忽然想亲亲她,可这亭子四面都没有遮挡,并不隐蔽。
外面的路上偶尔还有走动的人,只能作罢。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趟老宅,看看奶奶爷爷她们,我帮你问问,奶奶肯定知道不少关于外婆的事的。”
谢幽答应下来,点头应好。
…………
另一头。
傅典方这段时间显而易见休息的不太好,眼底下的青黑让来交接工作的其他老师都吓了一跳。
“傅教授,您这几天是没休息好吗?”
女人把文件放在桌案上,随口关心一句。
傅典方脸上立刻挂起善意的笑,自嘲道“年纪大了,老是失眠,这几天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腰疼,那您可得注意啊,我家乡那边有个偏方,您要是实在疼的厉害,我可以让我爹帮忙找药。”
女老师关心道。
傅典方摆摆手“谢谢你的一片好意,我吃了药这几天好多了。”
女老师闻言也不再追问什么,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告别离开。
办公室顿时只剩下傅典方一个人,脸色顿时垮下来。
如同黑云压城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她捏捏眉心,这几天在学校里经常遇到那个叫谢幽的学生。
谢幽的相貌总是令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那个被她打入谷底,再也无法翻身的人。
虽说心里并不觉得后悔,但到底是亏心的。
也许是年纪上来了,她竟然也会开始害怕一个死人,还做起了噩梦。
成王败寇。
周韵是天才又怎么样,当年那一批,还不是只剩她一个人身居高位,桃李满天下?
除了楼镜和运气好点,农村几十年的辛苦生活居然没要了她的性命。
还活着回来了,现在有事没事就给她添一顿堵。
想起楼镜和,她又开始心气不顺了。
居然被平反了,现在还和她平起平坐。
不过周韵死了,傅典方出了好一口恶气。
楼镜和和周韵是挚友,年轻时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真不知道在牛气什么。
一个客死他乡,一个平反了却孤苦伶仃。
她傅家现在成了书香名门,女儿孙女都有出息,在哪里谁都得给她傅典方几分面子。
不过心里总是不安宁,她伸手拿过桌上的座机。
摇了一圈号码,拨打出去。
“建筑系有个叫谢幽的学生,你替我查一下……”
电话那头不知道回了什么,傅典方皱起了眉。
“我疑神疑鬼?当年那事你难道少出力了?我看你是年纪太大,舒服太久了,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可别忘了,周韵还有个儿子没有死呢……”
对方似乎答应下来,傅典方这才松开眉心。
把电话放下,拿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抿下。
看着窗户外面人来人往的学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