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心下忽然变得涩然,这件东西一到手,自己就可以彻底地和慕容世家断得干干净净,至于阿让和慕容静怡的以后,就听天由命,姻缘之事不可强求,自己是再也不想知道以后了,人总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像阿让,喜欢上慕容静怡是一个青年男子的美好情意,但是至于能不能得到慕容静怡,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最终不能得到,那也是阿让命中注定和慕容静怡无缘。
不过阿让这样开朗豁达的男子,就算受了再大的伤,也会从阴霾中走出来吧。
秦惊羽自嘲,自己这算不算自欺欺人?人家慕容如歌现在一家其乐融融,温馨无比,最重要的是,慕容如歌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自己又来搅局,虽然是想和过去有个彻底的了断,或许也是为了挽回自己仅有的自尊和骄傲。
要不然,以自己以前和舒老王妃的过节,自己不会大度到给她看治,这位老王妃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还屡次刁难自己,侮辱自己,就凭这一点,有仇必报的秦惊羽就不会以德报怨,可是现在,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秦惊羽宁愿舍弃过去的恩恩怨怨,从此远赴天涯。
当晚,秦惊羽就住在了萧王府的客房之中,慕容如歌以贵客礼招待秦惊羽。这座王府,秦惊羽说不上有多熟悉,也说不上有多陌生,到底是自己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地方。
这短短的一年,葬送了自己的爱恋。
短短的一年,葬送了天雪宫数百条鲜活的生命。
短短的一年,葬送了夏迪她们如花的青春。
……
当初只是因为自己的痴和傻,竟然付出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代价。
缘起缘灭,这座王府,见证着自己曾经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好在,一切终于都过去了。
秦惊羽像往常的夜晚一样,在萧王府漫步,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自己曾经的寝居,闻莺苑。
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忘记了闻莺公主这个名字,秦惊羽不由得浅笑,这个是曾经的自己吗?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傻傻地等在闻莺苑里面,等着慕容如歌的回眸吗?
里面一片死寂,秦惊羽推开大门,相比王府别的地方的流光溢彩,这里的清寂显得格外的突兀。
秦惊羽向里面走进去,曾记得夏迪经常在此和秋痕斗嘴,谁也不服谁,年轻气盛的时候,谁的眼里容得下旁人?
现在,过去的恩怨尽逝,夏迪和秋痕在九泉之下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吧!
曾记得,最小的颂月孩子般的笑颜,早已烟消云散,再无可追了。
曾记得,自己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暮秋之夜,在一片颓败的荷塘之中,月映清流,将一叶莲灯缓缓漂泊于荷塘之上,随波逐流,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最终,都成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恋的祭奠。
应彻地想。夜幕低沉,笼罩四野,虫鸣声声,一轮盈满的月亮,缓缓移上枝头。
随着夜风飘来荷花的香气,闻莺苑里的荷塘又开花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年的是非曲直,已经没有办法说的清楚了,只是,一想起青璃姑姑慈爱痛惜的脸,一想起夏迪颂月她们年轻的笑脸,秦惊羽就觉得心下钝痛不已,不必再去纠结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值得与不值得,又有谁可以说了算?
秦惊羽的手心竟然传来微微的颤栗,夏迪,颂月,秋痕…,一个个都离自己远去了,自己现在好好地活着人世间,还可以看尽世间繁华,而她们呢,是否躺在阴暗的地府里面,永无天日?
秦惊羽闭上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水雾弥漫,氤氲朦胧。
慕容如歌,我秦惊羽只愿此生从未认识过你!
一场不该有的相遇,让我付出了血腥的惨重代价,果真是孽缘,原本就不该有的开始,伴随这惨痛的结束。
良久,秦惊羽从闻莺苑缓缓退出,迎面竟然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
秦惊羽过于沉溺于往事,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也到了闻莺苑。
“你似乎对本王的王府很熟悉!”慕容如歌逼视着秦惊羽带着银色面具的脸。
秦惊羽淡淡道:“所有的深宅大院其实都差不多,本公子只是随意走走,王爷多虑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慕容如歌轻声问道。
“没有为什么,所有的院子都有人,只有这里没有,是以觉得这里不同,我喜欢清静,王爷要是不高兴,我走就是了!”秦惊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秦惊羽直接越过慕容如歌,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
慕容如歌盯着秦惊羽的背影,似乎是要将她看透,却徒劳无功。
★★★。
次日一早,秦惊羽就见到了久违的尊贵的舒老王妃。
一身绛红色华服,雍容华贵,只是眉目间隐有倦色,秦惊羽暗叹,岁月漫漫,不知道是病痛的折磨,还是慕容世家在京城争斗之中的浮浮沉沉,这位颐指气使的贵妇人也变得没有以往那般盛气凌人!
慕容如歌,梅雨晴,绿依和秀盈都站在一旁,郡王爷不知道为什么没在,秦惊羽也懒得关心。
秦惊羽伸出手给舒老王妃号脉,沉默不语,慕容如歌和梅雨晴还有两个侍妾都紧张地盯着秦惊羽的脸色。
秦惊羽号完脉,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手。
这一举动引起了梅雨晴和侍妾们的脸色剧变,舒老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这什么寒公子不过是一无权无势的江湖人,说白了就一平民百姓,能给老王妃看病是多大的荣耀,居然还在给老王妃号脉之后擦自己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秦惊羽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手上的白丝帕,淡淡一笑,道:“本公子有这个习惯!”秦惊羽本身就是有洁癖的人,不习惯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确实有这个习惯,不管对方是谁,况且,若是秦惊羽作为一个大夫,所以的病人在自己眼中都是一样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此言一出,梅雨晴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什么寒公子真是狂妄的可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慕容如歌倒是眼神含义不明,最出乎秦惊羽意料之外的是舒老王妃竟然没有拿出她那当家女主人的气魄来训斥自己!
舒老王妃道:“无妨,无妨,公子请随意,本宫不会在意!”
梅雨晴却不甘,“敢问公子,我母妃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不知道为什么,梅雨晴这个时候倒是记起了自己高贵的萧王妃的身份,不需要对一个江湖草莽和颜悦色,看来江湖传言也未必可信,听说这位寒公子,个性高傲,对于不喜欢的病人,无论多么尊贵的身份,无论出多高的价,他都是不屑一顾。可是现在英王爷请他前来为母妃治病,还不是一请就动?慕容世家的财富,权势,哪一样不能让这个江湖草莽侧目的?
秦惊羽是何等人?当然听出了梅雨晴言语中的居高临下的味道,不过,秦惊羽这一次不想忍了。
两年多以前她就做出了决定,成全慕容如歌和梅雨晴,事隔这么久,她自然不会在无聊到去找梅雨晴的茬,只不过,梅雨晴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是惹恼了秦惊羽。
她梅雨晴以为自己是什么?秦惊羽当然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她是地位煊赫,万人侧目的萧王妃,而自己,不过是一漂泊江湖之人,也就是一草民,她肯屈尊降贵地对自己和颜悦色,她觉得已经是莫大的尊荣了。
秦惊羽冷笑,是不是萧王妃当久了,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匍匐在你脚下,任你践踏?不要忘了,是你们慕容世家请我来的,有求于人还知道拿架子,以为自己生活在哪里?在仙境琼池?所有的人都得以你马首是瞻?
连曾经最盛气凌人的老王妃现在对我的态度都是恭恭敬敬的,你梅雨晴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现在的秦惊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傻地等着慕容如歌回眸的秦惊羽了,不管是老王妃,还是梅雨晴,休想我像以前一样任你们欺负,现在的秦惊羽早不是以前的秦惊羽了!
秦惊羽冷冷地看了梅雨晴一眼,梅雨晴一惊,这寒公子的眼神真可怕,下意识地没有再问秦惊羽。
老王妃和慕容如歌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是什么人?梅雨晴语气中的矜傲之气他们怎会听不出来?
知道是梅雨晴冒犯了寒公子,心下不悦,这梅雨晴也太不懂事了,寒公子是什么人?不是普通的任何呼来喝去的草民,这次能请到寒公子有多不容易,梅雨晴难道还以为寒公子是萧王府的下人不成?
慕容如歌道:“寒公子,本王的母妃病情如何?可有医治的办法!”
秦惊羽淡淡道:“试试吧!”
梅雨晴心下不甘,不由得冷哼一声,果然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秦惊羽冷冷一笑,“看来萧王妃似乎对本公子的医术颇有微词?”
舒老王妃一瞪梅雨晴,梅雨晴不敢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