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歌蓦然开口,声音幽冷:“本王说过,这是不可能的!”
秦惊羽道:“那要怎么样才可能呢?”
慕容如歌神色空茫,坚定道:“怎么都不可能!”
秦惊羽笑道:“这么说王爷打算出尔反尔了?”
慕容如歌正色道:“不,公子治好了家母的病,本王感激不尽,只是此一条,本王不能答应公子,还请公子改变初衷,无论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我慕容世家能做到,一定会让公子得偿所愿!”
秦惊羽秀眉扬起,也正色道:“萧王爷不是江湖中人,当然不知道信义二字对江湖中人有多重要,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履行对师妹的承诺!”言下之意,讽刺慕容如歌言而无信。
慕容如歌心情杂乱,“本王知道,但是闻莺公主的休书,本王不能给!”
秦惊羽冷冷道:“看来王爷摆明了是要自毁诺言了,很可惜,本公子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志在必得!”
慕容如歌霍然抬眸看着秦惊羽,“你不要逼本王!”
秦惊羽道:“给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休书,对萧王爷并没有什么影响,萧王爷又何必在意?”
慕容如歌摇头道:“不是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秦惊羽到似有些认同,点头道:“是啊,那萧王爷就慢慢享受你的鱼之乐吧,不过,我师妹的那张休书,萧王爷可要备好,我一定会再来取的!”
一个潇洒起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三日之后,秦惊羽又重新出现在萧王府。
秦惊羽淡定优雅的驻足等待,府内下人侍卫们都不敢再对秦惊羽有所不敬,急忙去禀报萧王爷。
慕容如歌闻讯前来,一双剑眉飞扬,神情却隐隐有些倦怠。
秦惊羽道:“过了三天了,不知道萧王爷考虑得如何了?”
慕容如歌轻轻却坚定地摇摇头,“本王不会答应的!”
秦惊羽笑道:“这件事又不会损了萧王爷的面子,萧王爷何必如此执着?”
慕容如歌道:“你不会明白的!”
秦惊羽长笑:“我当然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此番前来,只是想告诉萧王爷,纵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也是需要尊严的!”
慕容如歌蓦然垂下目光,不再与秦惊羽争执。
等了许久,也不见慕容如歌有什么动静,秦惊羽失去耐心了,“萧王爷,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若是萧王爷打算反悔,还请明示我一声!”言语里面的警告和威胁慕容如歌是听得清清楚楚。
“王爷,可是寒公子来了?”梅雨晴步履优雅地走进中庭。
一见剑拨弩张的两人,梅雨晴微微笑道:“王爷,这可是为何,寒公子不是我们王府的贵客吗?”
梅雨晴心知是怎么回事,秋雯已经如数向她禀告了,这个寒公子竟然是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师兄,人都死了,还记得来讨一纸休书?真搞不懂这人怎么想的?有意义吗?
她心里当然是希望萧王爷将休书给那个女人,既然已经死了,最好就和萧王爷断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牵扯,或许这样,也可以让萧王爷心中永远忘记那个女人。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萧王爷了,以前一直以为对这个男子的心事了如指掌,仗着他爱着自己,萧王爷是重情的男子,她便可以端着高高的架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萧王爷现在心里想什么,她根本就猜不出来,也不知萧王爷心中还有没有那个死去的女人?
是不是还有?要不然,为什么连一纸休书也不肯给那个女人,人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这样的顺水人情,怎么做不得了?
莫非,莫非,他心中还记挂着那个女人,连最后的一丝羁绊也不肯切断?
梅雨晴心中慌乱不已,几时,萧王爷这般固执,这般执拗,明明答应人家的事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偏偏就是不肯兑现,传出去,萧王爷的英名不是都要毁了?
秦惊羽含笑道:“王妃多虑了,我只是在和萧王爷叙叙旧而已!”
梅雨晴哪里会信?她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个寒公子既然是枫临雨的师兄,以枫临雨当时在萧王府生活的境况,他怎么可能大发慈悲地来给母妃治病?现在看来,果然是别有所图。
不过,他要的东西刚好符合自己的期待,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真是太好了。
梅雨晴故作不知,“既是如此,王爷,寒公子治好了母妃的病,臣妾觉得应该好好感谢寒公子!”
不等他们说什么,梅雨晴就转身吩咐管家,“来人啊,去府库支取一千两银票给寒公子,以尽本宫谢意!”
管家急匆匆地领命而去。
秦惊羽嘲讽一笑,果然是越来越有当家王妃的气度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一千两白银!
只可惜,她看错了人,以为这区区一千两白银就可以打发自己了吗?用钱来侮辱人。
秦惊羽发现,自己以前对梅雨晴的看法还真没错,梅雨晴绝不是一个单纯静美,与世无争的女子,她懂得用钱去侮辱一个人,明摆就是告诉别人,寒公子也只不过是为慕容世家的财富而来。
自己是为以前的秦惊羽未来,挽回她仅有的尊严,梅雨晴拿钱打发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把别人都当成唯利是图,眼中只有银子的逐利小人了。或许在她心中,也只有她自己是清高之人,其他的都是污秽不堪,一见到银子就什么都忘了的鼠辈。
就算江湖中清高如寒公子者,在梅雨晴的眼中也没什么不同,看来梅雨晴的心中或许还在想,沽名钓誉的寒公子原来也不过是为银子而来!。
秦惊羽冷笑道:“本公子来之前,早就听人说过,南楚萧王妃不但倾国倾城,品性高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言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嘲讽之意,只知道银子,还品性高雅?原来传言真的不可信。
梅雨晴脸色一变,正要发怒,就被慕容如歌制止了,慕容如歌怒道:“你退下!”
梅雨晴吃惊地看着盛怒的萧王爷,自从成婚之后,虽然萧王爷对梅雨晴是越来越淡,可是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怒目相向。
梅雨晴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地看着萧王爷。
秦惊羽懒得管人家夫妻的事情,看着慕容如歌,“萧王爷,要是惹恼了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慕容如歌身躯一窒,无视梅雨晴,冷冷地看着秦惊羽。
秦惊羽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啊,对了,刚才萧王妃似乎是说过要打赏本公子一千两白银,萧王妃果真是大家风范,还知道接济我等流落江湖三餐不继之人,如此在下却之不恭,在此谢过萧王妃大义!”
此话如同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梅雨晴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秦惊羽冷笑,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别怪我!
管家已经带着一千两的银票过来了,看着情况不太对劲,战战兢兢地问道:“王妃,这…”
慕容如歌脸色黑沉,管家吓得腿都开始发软,一道白影闪过,银票已经到了秦惊羽的手里,含笑道:“谢了!”
不理会错愕的他们,秦惊羽笑道:“萧王妃就是豪爽,一千两,可真是大手笔,够我们这些江湖草莽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秦惊羽忽然又面带忧色,摇头叹息,“可惜啊,一千两,要是换成银子,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全部搬回家去呢?”
不等他们说什么,秦惊羽就道:“算了吧,钱财身外物,反正我也带不走,不如就将他们送给城外的那些乞丐吧!”
梅雨晴脸色更加惨白,秦惊羽上前一步,低声笑道:“萧王妃放心,本公子从来不做慷他人慨的事情,我会告诉那些乞丐兄弟们,这钱是萧王妃赏的!”
梅雨晴恨不得冲不去咬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什么该死的寒公子,真是太可恶了,她堂堂王妃之尊竟然受到这个江湖草莽的奚落和嘲笑,叫她颜面何存?
慕容如歌终于受不了了,寒声道:“管家,请王妃回初晴阁!”
梅雨晴娇躯一震,曾经和萧王爷的蹁跹美好,百般宠爱,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吗?
这个寒公子在他面前这样羞辱他的王妃,他也只是叫自己退下,让自己在这个江湖草莽面前颜面尽失,任由她奚落,这个还是曾经的萧王爷吗?还是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萧王爷吗?
两行泪水从梅雨晴的脸上滑下来,秦惊羽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没兴趣,长笑道:“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萧王爷了!”
“什么事?”慕容如歌抬眸问道。
秦惊羽冷冷道:“令堂的病想要彻底根治的话,半年之后还需要本公子的九转金针,施针十天,如果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慕容如歌追问道。
“不然的话,令堂的病情会在半年之后急速恶化,届时…”后面的话不需要秦惊羽再说了。
慕容如歌愠怒,“你?”
“萧王爷,本公子对欺骗你没兴趣,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会做到,和某些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人不一样!”秦惊羽虽是笑着在说话,可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她没想过去要挟慕容如歌,本来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慕容如歌心里还巴不得将休书给西夏公主,现在做个顺水人情,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秦惊羽没想到竟然会遭到慕容如歌如此坚决的拒绝,她怎么也想不通,西夏公主已经死了,就算慕容世家顾忌自己的面子,可是给一个死人休书,又有几个人会知道,谁会无聊到去追究一个死人还有没有休书?
既然他慕容如歌出尔反尔,自己也就不需要再客气,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没有想过要要挟他,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位老王妃的病情的确需要半年之后再施针一次,若是没有,她的病只会比以前更加严重,只是想不到这个却成了掣肘慕容如歌的筹码。
梅雨晴还不肯走,慕容如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梅雨晴心有不甘,却不敢正面和萧王爷冲突,以前她是仗着萧王爷对她的情意,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没有那份自信了,自然也不敢再忤逆萧王爷。
她强忍下心中的恨意,转身离开中庭。
秦惊羽不耐烦道:“萧王爷请不要误会,我没有要挟萧王爷的意思,只不过是希望萧王爷兑现自己的承诺!”
一秦羽病。慕容如歌双手紧握,身躯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挣扎,连这最后的一丝牵绊都要斩断吗?
秦惊羽这时候倒是有了良好的耐心,静静等待,她知道她一定会赢,和慕容如歌的母妃相比,她西夏公主算得了什么?不要说西夏公主已经死了,就是活生生地站在慕容如歌的面前,相信慕容如歌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他的母妃。
慕容如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苍白微青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曾经那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变换,带着说不出的伤痛,“好,本王答应就是!”
秦惊羽心下竟然有着紧涩,唇角扬起,“好,本公子等着!”
★★★
慕容如歌去了书房,秦惊羽静静地看着这姹紫嫣红的中庭,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自己的爱恨情仇,如此,只要拿到休书,就和慕容如歌再也无任何关系。
秦惊羽知道,这世上的事情,除非已经永远无法见到天日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有一天,她的身份也会被人知晓,到那时,无论她有多么不愿意,无论慕容如歌心里多憋屈,自己这个西夏公主也还是他的妻子,这是自己走到哪里,都挣脱不了的桎梏,对自己是,对慕容如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