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杨明没碰到熟人,刘玉贵家里没人,估计还没下班。
转悠一圈,遇到几个人都不认识,心里觉得很奇怪。
到底碰到了以前倒座房老邻居,一打听才知道,院子灯泡厂两家老住户都搬走了,听说是厂子被兼并后,搬去了郊县。
现在还住这里的就是刘玉贵家和她家了,老邻居搬了把椅子,让杨明坐下,随意拉扯着闲话。
半个多小时左右,刘玉贵推着自行车回来,见到杨明过来很高兴,拽着他进屋喝茶。
“你今儿怎么得空回来?”刘玉贵边烧开水,边问杨明。
杨明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刘玉贵:“今儿专门寻你来了,别忙活了,出去喝点儿。”
刘玉贵叹息一声:“成,自你们搬走后,咱俩还真没在一起喝过,今儿正好开支,街口爆肚,走着。”
杨明随刘玉贵到街口爆肚摊儿上,要了两份爆肚,一盘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一瓶二锅头。
刘玉贵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咚”倒满两杯:“石头,来,走一个。”
一口酒下去肚,杨明看看刘玉贵:“刘哥,上班怎么样?”
刘玉贵吃口菜,咧咧嘴:“上班能怎么样,混着呗,每个月六十多,倒比原先石棉瓦厂多十几块钱,省点儿花,够喝两顿酒了。你怎么样?铺子生意好不?”
杨明微微一笑:“店里生意一般,贵重的物品不好卖,便宜大路货大家都有,卖不卖看天。好点儿是包税,铺子是自家的,还能支应下去。”
闲扯几句,杨明把话题往田红梅身上拉:“田婶儿还好吧?”
一提田红梅,刘玉贵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道:“唉,不想提,她好着呢。”
杨明听他口气像是对他妈有意见,端起酒杯碰了一口:“今儿去家里,没见田婶儿,她出门子了吗?”
刘玉贵仰头闷了杯中酒“啧”,放子杯子:“跳舞去了,作为儿子,我本不该说什么,但……”
杨明没插话,给刘玉贵杯子满上,夹口爆肚丢嘴里,看着他接下来怎么说。
刘玉贵提起老妈,情绪明显低落不少,估计是心里憋着什么话,酒一上头,话匣子就开了:“石头,有些事情我是真搞不懂,你说……这上了年纪,怎么……比年轻人还来劲。
要真是有个正常的交往……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我爸已经不在了,她有想法也应该。
但……问她,不说也就算了,还吵吵我多管闲事,这话我憋肚里挺长时间了,今儿你不提,我是不会说的,我妈她……估计是有人了。”说完,端起酒杯仰头又喝一大口。
杨明听刘玉贵口气,应该还不知道和他妈勾搭的正是自己老爸。
寻思一番,开口道:“刘哥,田婶儿年纪不算大,有想法正常,毕竟她以后岁月还长着呢。你也到结婚生子年龄,你结婚后,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田婶儿一个人确实孤独。”
提起这个,刘玉贵难得红了次脸,低头想想,叹息道:“是这个理儿,不满你说……我现在确实有个对象,可……家里那情况,人家嫌弃地方狭窄。我妈真能再寻个知根知底的,我也敢和人家提结婚事情了。”
杨明呵呵一笑:“恭喜你了,房子不算什么,我家那地方你尽管用,玉凤姐现在也赚钱了,估计……她会买房,你尽管去女方家提亲吧。”
现今京城还没有房地产这个断子绝孙灭绝华族项目,住房基本都是国家分配。京城人口多,住房稀少,好房子都被有势力阶层占据,普通穷苦百姓无权无势,一家子蜗居十几平方很常见。
特别是刘玉贵和杨明居住的南城,大多数人都居住于成片胡同区,胡同狭窄,院子破烂,卫生条件极其恶劣。
逼仄的空间,潮湿的墙壁,空气中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解个手都要跑几百米外胡同公厕,居住环境不是一般差。
老于头孙子三十多了还没对象,居住环境是关键因素,谁家姑娘嫁人后,愿意一家三代住一屋啊,想要个后代,做活塞运动都没好条件。
刘玉贵这样家庭,能寻个本地姑娘,不嫌弃他家庭,和他结婚过日子,可以说这姑娘和女菩萨品行已经相差不远了。
刘玉贵其实也支持老妈寻人再嫁,唯一担心她被不托底人骗了,毕竟是自己亲妈,心里很不希望她乱来。
一瓶酒下去,刘玉贵又叫了一瓶,杨明没阻拦,他需要听刘玉贵心里话,喝多说的话基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果然,刘玉贵喝多之后,开始唠叨起来:“石头……我愁啊,你说……我妈那样也就算了,可我姐……也不准备再找,单位不去,一门心思闷头赚钱,家里这俩女人……想起来我这心里就堵的慌……”
杨明叹息一声:“刘哥,与其这样发愁,不如顺其自然,田婶儿既然有这心思,你就多操心,给她介绍个知根知底的,她后半生有了依靠,你也可以放心成家了。”
刘玉贵点头表示同意,这样一来,杨明就知道他心里什么打算了,把话题开始有意识往老爸杨建军身上引。
说这么多年老爸一个人带着自己多不容易,现在有条件了,想给他再寻个老伴,担心好人难遇之类的。
一开始刘玉贵并没在意,杨明絮叨时间长了,他渐渐把杨建军和老妈俩人联系在一起。
这一联想,刘玉贵不淡定了,心里琢磨:“对呀,杨叔多好一个对象,虽然瘸了一条腿,但现今安了假肢,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瘸子。
本人长的高高大大,看起来蛮精神,腿虽瘸了,但女人最在意,最主要部件还齐活,家里也还算富裕……”
“石头……”刘玉贵放下筷子,神情严肃看着杨明:“你觉得……我妈……和杨叔……有没有可能?”
杨明一听,心里松弛下来,暗道:“扯半天,不就等你这句话吗!扯这么多闲蛋话,看把我累的。”
但他却装作一副迷糊样:“刘哥……你说什么?我爸……和田婶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