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钦珠跳起来：“我不知道，你看我还完整吗？”
那双无辜、无知、求生欲拉满的眼睛，让人不能直视。
“这……我哪知道！”陈夏故作轻松道，“看你样子，大概还正常吧。”
洪钦珠从地上弹起来，原地蹦两下，剁几下脚，捶了胸膛几拳。
实在找不到魂魄不全的证据，放下心来：“我还没被吞噬多久，应该还是个完人。”
其实根本无法判断，陈夏不想纠结，又想到另一个困惑的问题：“献祭法术，大多数时候，不是马上就死吗？”
洪钦珠耸耸肩：“我哪知道，马上就死的献祭术，太仁慈了，可能他们不喜欢。”
“这可比所谓的魔道还残忍。”
“是啊！”洪钦珠失神地看着左右，“我觉得这万魂窟，十分邪门。”
陈夏不屑地说：“呵呵，说个笑话，他们将我炼化的阵法，叫北斗落死阵，也是个魔道阵法。”
洪钦珠瞪着惊愕的眼睛，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这云霄圣地，到底是不是正道宗门？”
陈夏笑道：“我怎么有种感觉，这里的诡异程度不亚于厄土魔宗呢。”
陈夏走一步，黑雾就退一步，始终环绕在一丈到数尺外，离头顶也只有三尺。
无数人头在黑雾中呼喊，闪现一个个狰狞的面目，随时要扑上来撕咬。
若是催动真气，向外猛然释放，这些黑雾会退得更远，真气消散，则重新汇聚过来。
陈夏不敢走快，洪钦珠扯着他的腰带，跟个小孩似的。
好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要走开，就找不到了。
“你不是见过这样的景象吗，怎么还如此恐惧？”
洪钦珠苦笑：“我又没有抵抗能力……说实话，我宁愿躺在鸣蝉剑里。”
“当年是你主动要求借尸还魂的。”
“形势所迫，我以为你要完了，所以先跑。”
陈夏呵呵笑道：“我不会怪你没义气。”
洪钦珠嘟囔道：“那个情况下，义气没有意义。”
陈夏问他，山谷不知多大，能不能走快点。
洪钦珠表示绝不拖后腿。
于是，陈夏加快脚步。
目之所及都是光秃秃的山石地形，没有路，没有特点，看不出地标，陈夏都怀疑前面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山谷深处，或许往回走了。
好在不受魂气侵蚀，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总会将山谷探索完的。
洪钦珠忽然感慨道：“你当真有许多奇遇，都是我看着得到，可惜我当年魂魄丢失，记忆找不回来，看到了你得到的东西也不懂。”
“你指的是什么？”
“你在小厄土获得的灭灵珠。”
陈夏知道，自己从玉虚派离开之后的一切经历，洪钦珠都感应得到，无法隐瞒，淡淡地说：“你现在懂了？”
“我想起来一些事。”洪钦珠点头，“魂魄重新修炼好后，数千年前游历中洲的记忆，莫名其妙又回来了一些。”
“哦，小厄土的灭灵珠是怎么回事，你给说说，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陈夏停下来，如此重要的故事，不能听得太匆忙。
“你不觉得小厄土与厄土有相似的地方吗？”
“其实不像，厄土到处都有这种黑乎乎的雾气一样的东西，小厄土可没有。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取名小厄土。”
陈夏顿了一顿，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它们都没有生灵，形态上差不多吧。就好比，真正的厄土，以及被厄土影响的地方，都笼统叫厄土，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他们都是被献祭的土地。”
“这个我知道，但真不一样。”
“真的是一样的！”洪钦珠斩钉截铁地说，“小厄土是被改良过的厄土献祭法术！”
嘶，你说。
陈夏现在听到“改良法术”这几个字就很敏感。
“当年有些大乘期大修，寻找到了飞升的办法，那就是打通厄土。”
“为了抵抗厄土魔道影响，改良了厄土的献祭法术，将中洲南边，一处人烟繁华的地区，整体献祭，就为了获得灭灵珠。”
“小厄土之所以没有这些黑乎乎的雾气，是因为献祭得太彻底，远比厄土恐怖。”
“不过，小厄土的献祭阵法，其力量来的迅猛，消退也快，没有成为永恒的禁忌之地，后来重新成为沟通南天和中洲的通道，但还是会时不时起效果，将部分人给献祭掉。”
小厄土给人的难受感觉，其实就是献祭的力量。
陈夏忙问：“谁干的？”
“就是当年那一批大乘期！”
忽然压低了声音：“包括云霄圣地的老祖。”
说完赶紧捂住嘴，身在万魂窟了，还如此恐惧。
陈夏不禁皱眉。
当初想进云霄圣地，这位老祖就是自己的目标，数万年前就是大乘期，如果不是飞升通道堵塞，早就飞升上界了。
其实力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敬畏此人，说明洪钦珠是个脑子正常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还活着吗？”
洪钦珠大惊失色，两手乱摇，去，去，魔宗宗主的名字你也都不知道，你这蝼蚁，哪有福分知道人家的名字！
一个人修到很高的成就，活的岁数也特别长，不会有同一个时代的人。
不管出于恐惧，还是尊敬，他们的名字都没人敢直接喊出来，渐渐地就成了禁忌。
云霄圣地的老祖，指的就是那个人，不需要名字。
比老祖小的人，都是弟子。
比老祖还老的人，不是坐化，就是飞升，如果没有功法流传，法宝传世，也没啥好惦记的。
“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青冥真人的名字。”洪钦珠认真地说，与刚才那惊恐表情天差地别。
“哦，青冥真人的真名是什么？”陈夏饶有兴致。
洪钦珠的脸又严肃起来：“算了，人家已有号，你就别问真名了，你不配知道！”
陈夏冷哼一声：“你与青冥真人的交情，我看也没多深，否则，怎么会把你献祭了呢？”
洪钦珠严肃地说：“不，你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反抗，也不怨恨青冥，因为……我早就该走这一步。数千年来，都是青冥在替我承受反噬。”
脸黯淡下来。
陈夏困惑地说：“那我把你救了，你是该高兴呢，还是难过呢？”
洪钦珠闪着清澈的眼睛，啊了一声，表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