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个头比朱小军矮上小半个头。
平时在学校里,在武力方面,只有朱小军欺侮秋收的份。
他没想到,秋收竟然敢对他出手?
于是,他抬起拳手,朝着秋收脸上还回来一拳。
一人一拳,力量差不多。
一瞬间,两个少年脸上都挂了彩。
一股鲜血分别从朱小军和秋收的鼻孔里流淌下来。
秋收挨了一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直接冲上去,抱着朱小军就扭打起来。
彼此掐住对方脖子,好像要置对方于死地。
正值七月流火季节,水泥操场上炙热烫脚。
两个十二岁少年,如同一对怨家仇人,滚打在一起。
很快,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便围了过来。
遗憾的是,没人上去阻止拉架,一个个是看热闹和欣赏的表情和心态,看看到底谁厉害。
“好,打,看看谁把谁干趴下”。
“加油,秋收”。
“朱小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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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很快站成了两个阵营,分别为秋收和朱小军鼓气助威。
让所有孩子都吃惊的是,个子小一点的秋收,竟然翻身骑在朱小军身体之上,不停地用拳头挥向朱小军。
挥的朱小军只好用双手捂住自己脸蛋。
秋收一边挥拳砸向朱小军,一边大声嚷道:
“你爸才是大坏蛋,你爸才被公安同志抓了起来”。
时间在一秒一秋的过去。
两个人孩子很快又换了个姿势,变成了朱大军骑在了秋收身上。
而让朱小军惊恐的是,秋收不但不用双手捂住脸蛋,而是用凶狠的眼神望着他,满眼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朱小军只打了收秋两拳,便不敢再打了。
他从秋收身上翻身下来,然后两个人平躺着,看向天空深处刺眼的太阳。
秋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朱小军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拿起属于自己的铁环和推钩,朝着自己家中跑去----
只有十二岁的秋收,父亲被公安同志带走的消息,无疑于炸弹在他脑海里爆炸了开来。
刚刚与朱小军对打的过程中,他心里一直在默默地否定着父亲是个大坏蛋说法,否定父亲被公安人员带走的消息。
此刻,他必须跑回家,问问自己姐姐们,
爸爸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昨晚没有回家?
是不是像朱小军说的那样,被公安同志带走了,是不是像朱小军说的那样,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
回到家中,秋收一头裁进沙发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秋蝉躺在床上看着一本连画画《铁道游击队》,而秋水也在自己房间看着《安娜卡列妮娜》。
听到弟弟哭声,秋水立马将小说放在一边,冲着外边道:
“小弟,怎么啦,你是在哭吗?是不是有人欺侮你了呀?”。
可是,秋收并没有理睬姐姐。
秋水望着下铺的秋蝉说:
“秋蝉,出去看看,秋收怎么回事?”。
秋蝉看连画画看的正起劲,便怏怏的放下书,然后拖着拖鞋拉开了房门。
当她看到血头血脑的弟弟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姐,姐,快出来,弟弟满脸是血!”。
秋蝉尖叫着,便走上来问秋收:
“小弟,你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的啊?”。
秋收没有回答,一个劲的哭泣。
现在的他,感觉世界要坍塌下来。
秋收听到秋蝉的尖叫声和弟弟满脸是血的信息,立马放下书,从上铺上爬了下来。
当她走出房间看到秋收那张脸时,也被吓傻了。
很显然,弟弟在外边被人打的很厉害。
秋收在家最小,是父母宝贝疙瘩,也是哥哥秋阳和几个姐姐最疼爱对象。
“秋收,告诉姐,是谁打了你,我去扒他的皮,抽他的筯!”。
秋水说了句狠话,也是气的满脸粉红。
决定将来要成为作家的她,用意无意,都喜欢用文学语言说话。
她甚至觉得,用扒对方的皮,抽对方的筯,弟弟听了一定很开心。
只是,秋收对姐姐的狠话并不关注,而是抹了抹鼻子上的血,望着秋水问问:
“姐,你知道爸爸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吗?”。
秋水感觉事情的发生跟自己父亲有关,便反问道:
“秋收,为什么这么问?妈不是说,爸爸出差公干了吗?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秋收哭泣着,肩膀一抽一抽。
“姐,我问你呢?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爸他---”。
“秋收,先别问爸的事情,告诉姐,谁打的你?姐去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秋蝉也跟着附和:
“是呀,小弟,告诉姐,谁打的你,下手怎么这么重,我和姐一起去教训他”。
说着,她连忙跑到卫生间,找来一条毛巾,然后要帮秋收把脸上的血迹抹掉。
鼻子已经不再流血,原先从鼻孔里流出来的血,差不多都干了。
秋收却一把推开秋蝉手中毛巾,大声道:
“哎呀,这个不重要,男子汉,这点血算什么呀,我现在就想知道,咱爸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公安同志抓了起来?”。
一听被公安同志抓了起来,秋水和秋蝉也彻底懵了。
家中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真的让人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可是要说爸爸被公安同志抓走,这让秋水和秋蝉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爸爸在他们的心中,如同在秋收心中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神一般的存在。
“秋收,你说什么?爸爸被公安同志抓走了?你听谁胡说八道,我去撕烂他的嘴巴!”。
秋水说着,心里紧张起来。
她知道空穴不来风的道理。
“对,撕烂他的嘴,让他们再敢胡说八道”。
这是秋蝉带着愤怒的声音,虽然是在重复姐姐秋水的话。
秋收也不回应两个姐姐的话语,突然跑进父母卧室,拿起手中电话,就拨了一串号码。
他向总机要了医务室电话,他要打给母亲,从母亲嘴里找出答案。
差不多十来秒,电话那端传来蒋玉萍的声音:
“秋收,怎么了?”。
“妈,妈,妈!”。
秋收眼睛里挂着泪水,接连喊了三声妈。
蒋玉萍是个敏感之人,她从儿子哭声中就听出了秋收情绪波动。
“儿子,你怎么了?说话吧,你姐他们在家吗?”。
“妈,告诉我,我爸是不是杀人凶手?”。
秋收单刀直入。
刚刚朱小军说他爸爸是个大坏蛋,说是被公安同志抓走了,秋收与朱小军互撕之后,跑回家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回想着最近家中的不同寻常,想到父母和秋阳哥哥他们的异常表现,总感觉,朱小军说的事情不像胡说八道,只是他内心不敢相信而已。
蒋玉萍被儿子的问话也吓傻了,脸色突变。
她在心里问自己:
“难道,这个最小儿子,也知道了一切?秋阳或者秋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秋收?不然秋收为何如此发问?”。
想到这些,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冲着话筒问道:
“儿子,你怎么会这样问话,你看你爸爸像杀人凶手吗?”。
“那为什么人家说我爸爸被公安同志抓了起来?还说我爸杀了人”。
“你听谁说的?”。
“朱小军”。
就在这时,跟着走进父母卧室的秋水,从弟弟手中抓过话筒,冲着里面说:
“妈,弟弟与人打架了,血头血脸”。
不知原因和真相的蒋玉萍,听到这个信息,心跳加速,吓的脸色都变了。
“啊,你说什么,秋收被人打了?谁打的?”。
血头血脸四个字,差点把蒋玉萍手中的电话吓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