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婢子看到穗禾了!”窗边,听雪兴奋地踮起脚来。
卫云岚将意识抽离空间,起身快步走到窗边。
从窗口望向城门的方向,正好看到穗禾赶着骡车进来。
进城的人不算多,可沿着正对城门的主街道向前走了没多远,骡车就被拥挤的人群堵住。
“走,我们下去接她们。”
卫云岚领着听雪和凝霜下楼,过去时,骡车也才向前挪动了没几丈远。
主要是街两旁扎了不少棚子,中间只留下窄窄一条过道,仅能供一辆车子通行。若是遇上有车子从相反方向过来,这条路就会被彻底堵死。
此时前面的岔路口上,就堵着两辆逆向而行的马车,穗禾她们停在这里挪不动窝,完全是受前面那两辆车的牵连了。
听雪走在前面,最先挤到骡车近前。
正要伸手去拍穗禾的胳膊,就被她反手一把抓住。
“嘶!”听雪疼的龇牙咧嘴。
穗禾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松开。
“听雪?”
“小姐!”
车厢里,高氏与程月娥听到动静,挑开帘子向外张望,当看到卫云岚就在骡车旁时,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卫云岚见两人只面上略有疲色,并没有受伤,也松了一口气,“娘,大嫂,我们回客栈再叙。”
“穗禾,调转车头,随我来。”
趁着后面的路还没完全堵死,卫云岚领着穗禾调转方向,没一会儿,就到了位于隔壁街道上的悦来客栈。
程月娥带着两个孩子先行歇下,高氏则来到卫云岚屋中,“岚儿,你们这一路可还顺利?”
“有羽领队一路跟着,算是有惊无险。”卫云岚将路上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高氏也说了遇到难民,险些被抢的经历。
说完不由唏嘘感叹,“才过去多久,怎么就乱成这样?”
满打满算,灾难也才过去不到三天,现在就有难民抢劫行人、村民上山落草的事情发生。若是朝廷迟迟不想办法安抚百姓,等到时间更久,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怕是受灾各地,备不住会有起义军出现……”
高氏说道:“这么看来,咱们远离京城,流放北关也未必是坏事。”
卫云岚只觉母亲真是料事如神,上辈子大雍各地可不就多出好几股起义的势力?
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就是刚遭遇过水灾的潭州!
因朝廷迟迟未发赈灾银两,民心不稳。当地豪族梅家,集结了三万兵力,不出两月,就将潭、浔两州占下。
只是后来这股势力还没来得及继续扩张,就被朝廷出兵击溃。
也正是因为朝廷与梅家军这场战役,北兵南调,才导致北关疏于防守,北蛮大军趁机接连攻下三城。
若非孝明帝送出第二个女儿去北蛮和亲,又奉上了大量珍宝,换来三年休战契约,只怕那次北蛮的大军就能攻占大雍半壁江山!
哎。
原来十年后的惨剧,如今就已出现端倪,一切的一切,都是从现在朝廷的不作为开始。
大厦将倾,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卫云岚不指望依靠自己扭转整个大雍的命运,只希望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中,保住自己身边的家人。
乱世之中,能依靠的无非钱、兵、权三字。
后两者她暂时没有法子,但都能用“钱”敲开门路。
所以当务之急,是积攒一笔足够的财富。好在乱世之中,让自家拥有立身之本,哪怕作为买命钱,买也要将自家这几条人命买下!
“娘,爹和明煊这两日应当这两日也能赶到。您先留在客栈休息,趁着天色还早,我出去转转,添补些东西。”
卫云岚带着穗禾离开客栈,刻意没让天枢阁的人跟上。
她还是先前那副书生打扮,领着姿色寻常、穿着麻布衣裳的穗禾走在街上,看上去就是位家中略有薄财的小公子,带着丫头出行。
遂江虽然受灾情影响,破败萧条不少,街上的人却比以往更多,不少店铺也仍旧敞开门做着买卖,却门可罗雀,好半天也不见一个人进去。
整条街上唯有米粮铺前排满了人,路过时卫云岚慢下脚步,听了两耳。
现在一斗梗米的售价已经上涨到三钱银子,糙米与豆、麦也接近两钱,比寻常京城里的粮价还高出一倍。
可哪怕这样,还是不少人排队等着买,因为每一日粮价还在上涨,若是朝廷没有救济粮发下来,这价格短时间内怕是只会涨不会跌了。
卫云岚也打算少量买上一些,不过是等买完其他东西以后。
沿着东城门的主街道一路向前,很快卫云岚便得知城中有不少行商正在低价往外沽货。
打听到城西有一位姓罗的布商,手中积压了大量丝绸,卫云岚直接找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院子里正好走出一人。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快步追出来,“王掌柜请留步,价格还能商量,在下可以再让出一成!”
前面出来的那位男子,无奈地摇头解释:“罗老爷,不是我们瑞祥斋不愿意帮你,实在是遂江现在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哪有多少人拿得出余钱来买这些东西?这批丝绸我们要是吃下了,也是砸在手里,我看您还是想想办法,再雇些人把这批丝绸运往别处卖吧!”
“哎,王掌柜……”
“罗老爷,留步吧。”
王掌柜飞快上了马车离开,院门口只剩下那身型敦实的中年男子,和一旁与他同样垂头丧气的小厮。
卫云岚就在这时上前,“阁下可是澹州商人罗逢,罗老爷?”
中年人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是。”
随后看向眼前面容年轻的卫云岚,纳闷儿道:“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卫云岚开门见山地问:“听闻罗老爷手上有一千匹上好的澹州丝绸,正愁没人接手?”
“小公子就别拿罗某寻开心了。”罗逢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他为这事都快要愁死了,这批丝绸在遂江根本出不了手,可因存放丝绸的库房屋顶倒塌了一半,一部分丝绸受到损耗,若是再雇队伍运往别州,也卖不出价,赔得只会更多。
就在他愁得几乎快要抓狂的时候,眼前那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口中却发出天籁之音,
“在下有办法解决罗老爷手中这批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