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汤药灌下去,没多久,邹云便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卫姑娘,这是……”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雪崩时,奋力赶路那刻。
“你受了冻,有些发热。”简单解释过后,卫云岚又为邹云掖了掖被角,“再躺着休息休息,莫着急起来。”
现下正是深夜,就算这时起来也无法赶路。
听到里面的动静,陈延撩开帘子进来,看着邹云已经睁开眼坐起身子,忍不住惊喜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荒郊野岭,最怕的莫过生病。
但依他们这些自幼习武之人的身子骨,只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剩下的恢复不过时间长短问题。
醒了,就表示已无大碍了。
“对了,卫姑娘,外面的雪比刚才又小了不少。”陈延接着说道。
卫云岚撩开帘子一角,向外探去,果不其然外面的雪更小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或许明日一早雪会停止也不一定。
“这下可算好上路了。”邹云捧着穗禾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后,脸色红润了少许,“对不住,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卫云岚轻声说,“难道我这一路受你照拂得还少吗,你可莫要与我说这种客气话。”
邹云闻言,扯了扯嘴角,不再开口,一点点将杯里的热水饮尽。
雪中这片只有一座帐篷的营地,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小雪淅淅沥沥地下着,太阳渐渐升了出来,雪终于停了。
阳光照在一片白茫茫的平原上,泛着刺目的光,周遭的环境却并未因此温暖起来,反而冷得更加刺骨。
每个人身上,不得不再加一件塞着木棉的棉衣。
臃肿无比。
哪怕纤细瘦小的穗禾,穿上后都像是成了一个球,伸出胳膊腿时,活动也比先前不便许多。
“这时候要是与人过招,恐怕招式都施展不开。”王禄和陈延一边收着帐篷,一边打趣感慨。
卫云岚整理完铺盖,固定在马背上,顺势将剩下的饲草取出一部分,喂给了几匹马儿。这是她主动接过的差事,两筐饲草只有在她手中,才会越喂越多。
她的空间里还额外囤积了一些草料,等到之后走过这片雪地,再搜寻草料的时候,她便可以额外添加一些空间中的存货,好让这几匹跟着他们千辛万苦的马儿,也多吃上几顿饱饭。
马儿低头吃草,卫云岚便在不远处站着。
视线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不远处雪地上的脚印,好像有哪里隐约透着几分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往那边走了几步,低头仔细看。
不对劲之处就是这里!
在原先自己一行人走过,留下的雪坑附近,多出几个更小的雪坑。
卫云岚定睛细看,这一个个小坑,好似也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
在这冰天雪地,贫瘠荒芜的平原上,难道还有什么动物存在?
卫云岚没有因为这些脚印小,就轻视它们,反而心底生出警惕,回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营地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其他人。
刚刚扑灭篝火的穗禾,正盯着那堆燃烬的木柴,听到卫云岚的话,眼底露出恍然,轻轻“呀”了一声。
“怎么了?”卫云岚向她看了过去。
“小姐,奴婢记得架在火堆上的苞米应当还剩下两穗。”方才熄灭篝火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两穗苞米,穗禾还以为自己是记差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被小姐说的那些半夜靠近营地的动物给偷走了!
“什么样的脚印?”邹云和陈延、王禄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卫云岚所说的脚印。
如果按照大小比对,似乎比马蹄还小上一些,大抵和黑云的相差无几。
最开始,卫云岚也以为是黑云留下的痕迹,要不是看到另外一边,那与黑云脚掌一样,更深一些的脚印,她还真要叫这未知的野兽给糊弄过去。
“该不会是野犬什么的吧,先前偃都峡里那些?”王禄猜测道。
他对那些野犬可谓印象深刻,当初野犬送鸡过来的时候,那两只活鸡还是他亲手接过来的呢!
“没准是山上雪崩,他们也被顺带着冲了下来,闻到我们的气味,这才往这边寻了过来?”
听上去有理有据,卫云岚却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且不说先前他们遇到野犬的地方,与此地间隔了至少三百里远。
它们生活的那座山头,有没有下起大雪都不好说。
单说野犬这种野兽,单独行动只出现一排脚印,就不可能……
想当初它们在偃都峡里遇到的野犬,从来不会落单,每每出动都是浩浩荡荡好几十只一大群。
就算真的被大雪冲散,也会在第一时间寻着气味找到彼此,而不是去寻找其他人。
“这么小的脚印,还能是什么东西?”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头绪。
“罢了,先吃饭吧,刚好趁着天晴,今日多赶些路。”卫云岚说。
早饭就是熄灭火堆前,刚烤好的饼子,里面还夹着一些撕碎了的肉干,有些考验牙口,但越嚼就越觉着香。
目标烤好的饼子全都放在一个竹筐里,上面盖了厚厚一块布,另外还有几块肉干,是单独烤给黑云的,众人收拾东西这会儿功夫,它便趴在一旁用两只前爪压着肉干,埋首撕咬着。
“拿了边走边吃吧。”邹云生怕因为自己生病,耽搁了计划好的行程,这会儿便成了最着急出发的一个。
“也好。”卫云岚微微点头,加快了将东西绑上马背的速度。
正咬着肉干的黑云,闻言抬起头。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从雪地上路过,目标精准地冲向黑云手里的肉干。
它的身影与地上覆盖的白雪,几乎是同一个颜色, 若不是雪地上反着光,根本就注意不到这分细微的差别。
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原本懒散站着的黑云忽然绷直身子,“啪”地一下抬爪扑了上去。
那白色的身影,瞬间就被压在黑云黑乎乎的双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