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侍郎本就提心吊胆,忐忑不已,后悔当了这个出头试探的榫子,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急急道。
“不是!犬子是品行不端,欺压百姓,才会不小心摔了一跤!与殿下无关!”
裴余之又问:“伤势如何?”
刘侍郎连连点头:“已经快痊愈了,都不用请大夫!”
“是吗?”裴余之挑眉,冷冷一笑。
“那刘侍郎可得好好教养儿孙,莫要再出这种欺男霸女的混账,以坠了你刘家门楣!”
“下官一定,一定!”
殿内的一问一答极为流畅,中正帝一言不发,其余官员也只当自己是木头桩子,不言不语。
御史被他这种堪称为无赖的打法气的吹胡子瞪眼。
“六皇子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使官员有错也自当交由有司处理,这也绝非你动用私刑的理由!”
裴余之一脸不解,眉宇满是傲气:“张御史,我何时动用过私刑?不过是切磋武艺罢了,至于受的一点小伤,自是再正常不过。”
反正一番唇枪舌战下来,裴余之完胜。
侍立在旁的百官中有人隐晦的交换着视线,六皇子战斗力这么强,还用他们出手帮忙吗?
一场弹劾下来虎头蛇尾,毕竟裴余之又不是真的没有头脑。
还是那句话,又没有要人性命,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见裴余之全身而退,最气闷的要属裴观。
裴观昨日还和大皇子裴阳打商量,能不能给裴余之安上些罪名,或者动一点手段,让更多的人去弹劾裴余之,以此牵连裴峥,但被裴阳直接否决。
争储靠的是实力而不是算计,裴阳如是想。
他选择争储是因为父皇也是庶子上位,对于所谓的正统并不重视,而他也想当皇帝,所以就争了。
但这并不意味他会使什么阴谋手段,太下作。
————
旁人下了朝就是各回各家,裴余之则是跟着中正帝回了皇宫。
路过自己的宫殿时还不忘把聂风叫了出来。
昨日宫中设宴,聂风就留宿了宫中。
“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聂风参见皇上。”
中正帝抬头看向眼前的两人,目光从聂风身上一扫而过就停在了裴余之身上。
语气带着无奈:“又怎么了?”
裴余之凑过去,一副伤心的模样,满目控诉:“父皇,你就看着那群人欺负我?”
中正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冷哼一声:“欺负你?有你二皇兄在,谁能欺负了你?”
他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就是朕斥责你几句,他都要找朕理论。”
裴余之语气讪讪:“那今日他们弹劾我,我心里不高兴!”
中正帝懒得理他,又重新拿起手中的朱笔批阅奏章。
“你吃亏了吗?”
“那倒没有,但儿臣还是不高兴。”
裴余之在中正帝一旁念叨:
“父皇,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的?天下事情那么多,贪官污吏,徇私枉法,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哪一个不比我值得弹劾?”
“还有南方近日连日暴雨,可能引发的河水决堤和洪水灾害,流民安置问题...北方游牧部落换了新首领,蠢蠢欲动。”
“不上奏这些,就盯着我看,儿臣不就是打了几个人吗?”
“那刘侍郎家的儿子竟然当着我的面强抢民女,赵侍中的儿子在我的铺子里对我的掌柜耍威风,怀化中侯家的明知道我在马车里竟然不给我让路,还有那个调戏人家姑娘的。”
“都说儿臣打人,儿臣打的哪有不该打的人?一个个教子无方,竟然怪到本宫头上。”
裴余之越说越气,称呼都气混乱了。
聂风不得不用眼神示意他注意点,他却毫无所觉。
中正帝被他念叨的头疼,偏偏听着也很有道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德行不修,持家不严,何以治国平天下。
“那你准备怎么办?把弹劾你的官员也打一顿?”
中正帝早已习惯裴余之不着调的性子,喜怒哀乐,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
眼见终于说到了正题,裴余之精神一振:
“父皇,你看我也这么大了,是不是该给个一官半职?还有文清,他马上就及冠了,也该立业了。”
中正帝手上动作一顿,眼神有一瞬间的幽深,帝王的多疑瞬间充盈心神。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中正帝只冷眼旁观,没有插手其间,他想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如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甚合他心意。
而裴余之作为二皇子裴峥一母同胞的弟弟,天然的就站在二皇子一党。
中正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儿子也参与到了其中。
至于给聂风讨要官职,中正帝反而没有太多想法。
聂风是裴余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些是正常的,不能代表他身后的兵部尚书,在中正帝眼中,兵部尚书依旧保持中立没有倾向。
还有一点,聂风是独子,不参与科考也能凭借恩荫得上一官半职,这是迟早的事。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官?”
“巡城御史!”
裴余之脱口而出。
“?!”中正帝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转头看向裴余之。
聂风恨不能直接上手捂住裴余之的嘴。
裴余之开口解释,及时打消了中正帝的疑心。
他一副得意的口吻:“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狎妓饮酒亦坐此律。”
“等我当上了巡城御史,一定天天搜查青楼楚馆,好叫弹劾我的官员都知道,他们的儿子都是些什么货色!我可不会像其他人顾及他们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正帝闭了闭眼,感觉刚刚起了疑心的自己像一个傻子。
他真是想太多了,竟然觉得小儿子在为二儿子找助力。
明明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嫉恶如仇又睚眦必报,最是单纯不过,哪里会有其他心思。
“父皇!行不行?”
“三品官,你可真敢想。”
中正帝睁开眼,伸着一根手指头,戳着裴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