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高台上的元熙帝只是兀自沉思,对这财运红包发放一笑置之。
小财神高兴就好,反正近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
裴余之过的滋润,007也高兴的很,披着它的小皮肤到处乱晃悠。
它是辅助系统,不算陪伴型系统,所以没办法选择拟态在小世界里出现,自然对小世界新鲜的很。
财神不是每次都会去上朝,去不去上朝要看他当天的心情,也因着如此,想发财或者沾好运的朝臣都努着劲儿表现。
捧一捧财神,夸一夸皇帝,再顺一顺小金和小银两个小神,然后踩一踩所谓的小仙。
虽然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这小仙姓甚名谁,但总有人在乎。
已知天庭和人间有结界,那等于说,在这段时间前,没有过神仙下凡之事。
又已知,财神下凡后便又封了结界,所以之后也不会有神仙下界。
所以中间的结界破损期到底有没有神仙下来?
那个所谓的小仙应当是在下界,还有其他神仙吗?
关于自家皇帝是被人踹下界的这件事,众位大臣已然心照不宣。
经过多次试探后,终于从两个单纯可爱的金银小神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据说下界的小仙是负责打扫财神在天界住所的小仙童,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触动了结界。
等财神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一件法宝被拿走了,而且结界已经破了个大口。
精心养着准备炼化的小玉石也被踹了下来,盛放玉石的琉璃盏碎了一地。
小财神怒气冲冲的下界,下界前便挥手封上了结界。
所以人间目前是没有其他神仙的。
老实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鬼神之力过于莫测。
神仙手段不是凡人可应付的,也幸好下界的是财神。
财神是正神,心情好了甚至会赐给你财运。
若是还有其他下界的神仙,像传说中的雷公电母,或者什么龙王,随随便便能降下雷电召唤风云,让庄稼大旱。
那才是国家的灾难。
“也不知那小仙童下来之后到了何处,犯下如此大错,不知财神大人有何章程?”
熙华殿内,元熙帝和几位心腹商量政事,一旁的软榻上躺着小财神。
皇帝和臣下商量事情,自然不会邀请财神来旁听,财神是不请自来。
用旁边小金元宝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几个人身上的财气都很重,财神待着会很舒服。
但既然财神露面,他们也想着打探一些消息。
财神眯着眼睛,抬手打了个哈欠,空气中象征财运的分子从旁边几人身上移开,环绕着小财神雀跃飞舞,让他舒服极了,有些昏昏欲睡。
他随口道:“自然是要罚的,要什么章程?”
他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记得那小童好像是...”
小财神卡顿了一下:“是什么化形来着?”
在他膝头的小银锭子赶紧回:“大人,是一株兰花。”
“哦,既然这样,那就废去他的修为,直接丢在下界。”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并不把这当回事儿。
这也的确是裴余之的真实打算,无论是有人算计还是自愿如此,毁坏主线的因果都逃脱不了,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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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的朝堂气氛有些凝重,天气一天天的变得炎热,却迟迟不见降雨。
若是再这样下去,今年定是要减产。
想到大旱之后的粮食减产乃至进而引发的饥荒,元熙帝难免焦躁。
安国虽然不能说一直风调雨顺,但也很少有这么长时间不下雨的情况。
但在如今这种靠天吃饭的情况下,除了提前做好防备别无他法。
如果只是小片区域不下雨,即使赈灾也能缓解,但如今整个安国范围内都是这个模样。
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动乱。
元熙帝挥手退朝后,又下意识看向远处的财神殿,但心中又有些犹豫。
财神能管风水吗?他愿意管吗?
元熙帝心中无数念头翻转,虽然他现在已经相信了自己是天上的一块仙玉,他本人也对修仙问道很感兴趣,但现实里,他从不将希望寄于神佛。
求神拜佛那是走到绝境之后才会选的路。
但想到现在的情况,元熙帝很快有了决断,无论成不成,行不行,都要试一试。
他是大安的皇帝,无论是为了维护统治还是保护自己的子民,他都该去努力应付这场前所未有的干旱。
【干旱,洪水,瘟疫,地震,接下来是什么?】007在裴余之脑海里碎碎念。
【怪不得安国要亡,这么多灾难叠加在一起,还都是大范围的,不是小地区,所以世界天道在干什么?】
007这句问话不是嘲讽,而是真的疑惑。
何况管理局虽然禁止天道操控生灵,但作为被选定的气运子,尤其是这么重要的晋升时刻,元熙帝一定是被时刻关注的。
这国家都灭了,天道才发现,委实有点稀罕。
裴余之只是笑了笑,并不应答。
他从小就经常待在时空管理局的行政楼,看着他哥处理天道管理局的事务,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早已有答案。
规则管辖的小世界太多了,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或者涉及多个高等世界,管理局不会插手。
天道管理学院该教的已经都教了,不过显然接受同样的教育,天道也有参差。
【不用想太多。】
裴余之道。
【我们只是来紧急救个场,该财神上场表演了。】
007和裴余之已经配合的极为默契:【好的宿主,我这里会实时监控生灵的情况,尽力将伤亡降在最低值。】
财神殿前守着的侍女见到元熙帝过来,先是急忙行礼,再是进去通传。
此刻财神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儿可以随意捏揉的金色物质,微眯着眼睛,以以手为刀,划出金色的锋锐流光,小心的雕刻着。
小财神的雏形缓缓显现,活灵活现。
听到外面的通传声,很是不耐的道:“不见,都不见!”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雕刻。
宫女有些为难的出去,向皇帝传达了财神的话。
元熙帝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便又坐上了龙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也不知财神何时有空闲。
朝堂气氛愈发凝重,大面积滴雨不下,各地又频频传来百姓骚乱的动静。
元熙帝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太好的皇帝,这几日更是急的上火。
黑着一张脸在龙椅那儿一坐,审视的目光便盯上了朝中的大户。
心里寻思着拿哪个大臣开刀。
皇帝是政治生物,在他们皇权高于一切的观念里,不会管你的钱来路是否正当,只会在国库空虚时自然的将你的钱当成他本人的。
尤其当他知道你的钱来路并不正当的时候,他开刀的就更为自然和心安理得了。
这段时间皇帝带头捐款赈灾,这些一个个富的流油的官老爷抠抠搜搜的捐着面子,让元熙帝很是不满。
叮叮当当声突然响起,那是钱币从空中坠落掉地的美妙声音。
华光一闪,一旁空着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台下朝臣偷偷看一眼,还是那一身装扮。
有人在心里琢磨:财神老爷不至于只有一套衣服吧?还是只有一种衣服?如果多做几身衣服给财神送过去……
小财神不理会朝中有些凝滞的气氛,像是突然有空闲出来看热闹的,明亮的眼睛转了转。
元熙帝压了压火气。
对于这位吉祥物,他一向有非常高的耐心。
财神虽然是正神,但保的是财运,财神来不来,家家户户都是要供财神的,对皇帝的最大利益没有损害。
这财神又是少年模样,少年心性,能当吉祥物,能赐子民财运,也不会发生神权压在皇权上的情况。
再者,他既然是这财神在天上的玉石,恐怕这一世完结后还要回归天庭...
元熙帝虽然狂傲,认为自己定能统一周边国家,但天地君亲师,即使从儒家自己的规训来看,君权神授的天子依旧需要对仙神退避。
想到台上少年的身份,不少朝臣心思活络起来,但想了想又放弃。
现在问题不在于钱多少,而是大旱粮食价格飞涨,总供给就那么点,再怎么拿钱购买,也只能让粮食炒出更高的天价。
为此去向财神请愿不是什么好选择,也不一定被答应。
朝政之事自然不用避讳财神,朝臣继续讨论赈灾事宜。
倒是元熙帝试探着开口:“财神大人,近日您可察觉到什么异常?如今多个地区几月未曾降雨,您可有什么解决方法?”
他试探着连问两句,身居高位有点久,语言的艺术有点退化。
于是补道:“我实非欲烦扰财神大人,然百姓饱受干旱之苦,我心实难安。若大人有解决之法,我愿为大人重修庙宇。”
朝下诸公也抬头望向小财神,有些忐忑的期待回复。
小财神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胸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道:“可这与我何干?”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真的疑惑,他并不认为凡间的困苦与他何干,甚至从未想过去帮助。
“我家大人可不需要你们修建庙宇。”
小金元宝也是笑嘻嘻的样子,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大人又不需要你们凡间的信仰。”
君臣众人的心沉入谷底,饶是知道仙凡有别,真正的神仙并不将凡人放在眼中。
但往日只见这位财神少年模样,又有些可爱的小脾气,好像很是亲切友好,竟让他们忘了这点。
元熙帝很快调整思维,从财神的话里能看出,应当是有应对之法,既然如此。
他道:“不知财神大人可有何需要之物?安国定倾全国之力奉上,希望财神大人能为安国降下甘霖。”
“凡间之物怎么可能入大人的眼?”小银锭撇嘴。
裴余之打了个哈欠,他好像很容易困。
“你们好麻烦,求雨的事情也不归我管,与其求我,还不如开设祭坛向天求雨。”
他笑了笑:“虽然无法下界,但若是龙王的老头这些天没有醉酒,说不得就听见你们的请求降一场雨啦。”
他的语调很是欢快,对人间大旱可能的惨剧没有丝毫的怜悯。
毕竟他本身就是恶的具象。
台下朝臣只觉一层层冷汗落下,口中苦涩难言。
这还不如不问。
今天早上的交谈并不算友好,但财神显然没当回事,该使唤的也毫不手软。
也许是真没办法,元熙帝竟然真的开设祭坛准备求雨。
诏书昭告天下,给了百姓一些希望。
不是没有百姓想起财神,但在百姓朴素的观念里,财神并不掌水。
财神也好奇的去看过祭坛,虽然有侍卫守着,但周围不时有百姓过来观望。
天子脚下,皇城近前的百姓也已经有些失去精气神,眼巴巴的看着祭台的修建。
“这个祭台勉强。”财神评价道。
元熙帝这些时日是真的有些心力交瘁,哪怕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不长眼的敢去贪墨赈灾款。
想到这里,年轻的帝王眼中戾气翻腾,但还是尽量温和下声音回复旁边的财神:“能得财神大人如此评价,也希望此祭台能不负大人所望。”
裴余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大旱吗?”
少年心情不错,像是为了看乐子,他道:“诺,是那个方向的一个国家借走了你们的雨哦。”
元熙帝初听此言,一时怒气瞬间高涨,顺着少年指的方向,那是齐国的方位。
原是如此!
涉及这种仙法,元熙帝愤怒之下竟毫无办法。
趁如今财神愿意相告,他立刻道:“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财神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仿佛一层隔膜突然碎掉。
他摊手:“解决喽!”
小财神的情绪总是很外放,并且相当浓烈。
元熙帝半晌没有回过神,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财神。
毕竟他仍记得那天上朝财神冷漠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