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郯城的包围,不会解除?”陶谦语气变得重了些,三千万都花出去了,贼兵还不能退?倘若先帝还活着,这些钱都能买来一个半太守。
陈登平静道:
“使君,管承也是有他的难处的,不过管承也答应了,郯城里面需要什么物资,他都能让手下按正常价格贩来,同时每天如果不下雨,从辰时至午时,泰山军会开放三道跨过壕沟的桥梁,供人员进出,不过他有言在先,如果使君利用这个机会突袭,他毫不畏惧,只是以后会将郯城继续困死,滴水不得入郯城。”
王朗怒了,一捶桌案,厉声道:
“陈元龙,你妄食汉禄!竟然在这里为黄巾贼寇大放厥词!”
陈登不动声色,只是望向陶谦,冷静道:
“使君,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曹孟德能胜臧宣高,则管承必然退保青州老家,可胜败无常,况且兖州三十大军对战,耗费数载时间都不足为奇,而郯城内的吃喝用度又能坚持多久?”
王朗拍案起身,戟指陈登,吼道:
“陈元龙!下邳陈氏世代公卿,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软骨头?我……”
眼见王朗的怒气越发不可收拾,陶谦赶紧制止道:
“景兴,够了,吾意已决,暂且应下管承的条件,等待曹孟德与臧宣高决出胜负,元龙,你且稍待半刻,我写书信一封与笮融,从他那支取钱财。”
拿到书信后,陈登走出了城,在泰山军的士卒护送下走过了两道壕沟,等渡过围城河,陈登回首望了一眼郯城,然后叹了一口气,上马离去。
先等曹操和臧霸决出胜负再说?
陶恭祖啊陶恭祖,知道我们徐州世家为什么不认你吗?
曹操和臧霸无论哪个人胜了,焉有你陶谦在徐州的容身之处?
……
“赵老板,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和稀泥了?”郝宇问道。
“郝同道,如果韦恩在这里,他会做怎样的决定?”赵伯达没有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韦恩?那他肯定巴不得管承和徐州各方势力往死里打,打出来的流民全部打包送到南方去。”郝宇说道。
“是啊,你看我们促成的秘密合约,是不是比韦恩厚道些?”赵伯达说道。
“怎么能跟韦恩那个黑心肠学?先是石敏学被韦恩带坏,如今连赵老板你也要学坏吗?”郝宇不解道。
赵伯达摇摇头,说道:
“我一个人怎么会变,变的是我们这个集体,从前大伙得过且过,现在都拿变革当自己毕生为之奉献的事业,所以华府的行事作风也随之改变,变得更加主动进取。
而外部势力同样也变化得太快了,梁丘一战,让曹操从中原盟主变成中原共主,其实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老黄那也传来消息,臧霸拿虎豹骑没办法,西路军凶多吉少,那曹操出兵徐州,也是早晚的事情,红军已经开始准备救援西路军了。”
“所以就让管承联合徐州世家,各自保存实力,再共同抵御曹操?”郝宇问道。
“嗯,是的。”
郝宇反对道:
“管承那家伙我可太了解了,只要输给曹操一次,绝对会跑路,完全靠不住,徐州世家也肯定看不上这个人。徐州这几家人也是真的阴,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明知道乱世来了,自己却不敢站到台前,非得找个明主。”
赵伯达说道: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句话,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这就是他们成百上千年的生存智慧。赌赢了就是从龙功臣,输了也是桶蘸对象,更别说还有几头下注的了,要不是陈瑂看我们华府里面已经没位置了,说不定就认了韦恩当主公。
暂时先这样吧,你还有更好的解决策略吗,大不了,把刘备弄来徐州,这下徐州世家总看得上了吧,孙坚一死,我们对天下局势的影响力几乎腰斩,是时候启用刘玄德这个备胎,来统合徐州散乱的力量。”
被同道念叨的“黑心肠”韦恩没有打喷嚏,他正戴着一顶草帽,穿着短褐,在建伶孟氏的庄园内,教授南中农夫代田法。
“平地一般深耕要深要达两寸,现在南中耕牛不足,那就先用代田法,把田地开成一条条的堆起的垄和凹下去的沟,第一年把庄稼种在垄上,第二年把垄上的土推至沟中,形成新的垄,然后就种在新的垄上,代田法一举多得,堆起来的土堆相当于平白多了半寸的深耕土,既能节省耕地费的力气,还能恢复地力,南中雨期集中,种垄上也不怕水淹……”
韦恩一边说着,还要一边在地里演示,农夫们听得很仔细,不明白的还会反复询问。
代田法也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汉武帝时期农学家赵过就发明了,并且推行全国。
当时南中新附,大多是自治,且人少地多,刀耕火种,漫撒漫种,很粗放地弄一弄就有的吃,所以南中人不愿意听劝农官的去折腾。百姓不听,劝农官也懒得多事,所以南中地区,耕种技术便落后于中原。
后来不少汉人被迁徙进了南中,带来了这些技术,可渐渐他们也地发现,南中的土地是真的肥沃,随便弄弄也能丰收,所以也懒得折腾了,久而久之,这些汉人竟然也忘掉了三百年前的古代科技。
可人多地少的情况不会一直维持,到了东汉末年,南中的人地关系已经是非常紧张,三天两头起动乱,以至于后来诸葛亮派人再次把古代耕种技术传入南中,有的部族竟然拿诸葛亮当神仙拜。
南中有两个大姓,一个是味县雍氏,是西汉什邡侯雍齿的后代,坐镇后世曲靖之地,守着云南的门户。
另外一个是孟氏,孟氏分两支,一个是朱提(昭通)孟氏,一个是建伶(晋宁)孟氏。前者和传统汉家豪族没什么差别,而后者则和当地夷族百姓相融合,在汉、夷两族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韦恩在益州郡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成天就是带兵去滇池附近各个汉夷聚落里传播远古科技,深受滇池百姓欢迎。
交州牧天天不辞辛劳地往基层跑,益州郡守也不好坐在城里享福,坚持陪着韦恩跑了十来天后,今日却没有征兆地缺席了。
给孟氏庄园的农夫们讲完代田法,韦恩坐到一棵树下乘凉,问近卫金兑:
“太守今天咋没来?这几天他老殷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