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穿过一段比人还高的芦苇荡后,文聘和他的军队终于来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水泽地。
为了保证行军路线的正确,确保手底下2万人都能安全地抵达渡河地点,曾有过数次穿越云梦泽经验的文聘,亲自在大军前方开路。
水泽远处边缘雾气弥漫,隐隐约约之中好像能看到几只身形巨大的四足动物。
“那是犀牛吗?”文聘问道。
“回禀将军,应该是的。”一名亲卫回答道。
“这种天气,这些畜生怎么会到水泽深处来?”文聘疑惑道。
这时一名亲卫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惊呼道:
“将军快看,那犀牛上好像坐了一个人!”
“一个人?”顺着士兵的指点,文聘确实看见了一个人影。
“肖五,你带几个人去看看。”文聘示意一名亲卫队长近前侦察。
亲卫队长肖五点了4名骑兵跟随自己上前。
当他们的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沼泽之中穿行时,那头背上驮了一个人的犀牛却转身离开了。
“活见鬼的了,南边的这帮赤匪怎么连犀牛都骑上了?”
这个犀牛骑兵,应当就是华府红军无疑了,亲卫队长小武,见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事情。
亲卫队长肖五推测得没错,那就是华府红军的侦察兵。
华府红军多年在云梦泽围猎、开发的副产物,就是多了一些动物朋友,比如说犀牛。
文聘这边的骑兵马蹄陷进沼泽里难以动弹,而华府红军的犀牛却能在沼泽之间行进自如,如履平地,显然是对这片水泽熟悉的不能再熟了。
“看样子我们已经被交州人给发现了。”
文聘有些突袭不成的遗憾,但他也是个临阵经验十分丰富的将领。
虽然这些经验都是从不服管教的宗贼和土匪这些个非正规军身上取来的。但为将者最基本的素养他还是具备的。
片刻的惊慌之后,文聘稳住心神下令后续部队快速向前方靠拢。
如果交州人想要伏击他,那文聘最好的选择就是抱团,让交州人一口吃不下他。
可眼下这片水泽的边缘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集结地。
前方是散布的沼泽,后方则是密集的芦苇荡。
好在地形这个东西,交战的双方是共享的。如果文聘不好展开部队,那么交州人同样也不好集中力量来进攻他。
所以文聘自以为他暂时处于一个不败之地。
故而文凭下一个对策就是,派出多个斥候小队去打探清楚这片水泽对面的情况。
按常理来说,文聘的经验是没错的。
但此时华府红军已经不是一支能用常规眼光去看待的军队。
三四百步宽的沼泽地,在文聘的眼里,是一道天然的防线,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到了华府红军这边,便携的12斤炮能打两里地远;靠4个人蹬踏提供动力的新式连发床弩,重机弩,也能轻松地把对面文聘的士兵们给扫倒一片。
文聘派出去的斥候刚摸索到了沼泽地一半的位置,就和隔着一百来步远的距离和华府红军的弩手们对射起来。
一开始双方还是能打个有来有回。
华府红军这边身着重甲,文聘的斥候们射出的箭镞,根本无法在这个距离上伤到红军战士。
倒是文聘这边的斥候因为害怕负重过大会陷进泥泽里,因此他们都是轻装上阵,在这个距离的对射中讨不到便宜。
好在文聘派出的斥候们都是积年累月训练有素的精锐,靠着一手精湛的射术和无畏的精神,勉强维持住了这条散兵线。
对射了不到一刻钟,文聘就把斥候们给叫了回来。
不是他心痛手下的伤亡,而是已经把华府红军的虚实给探明,没必要再做的牺牲了。
“看样子交州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此时上去是不是有些不太明智?”一名副将建议道。
“现在撤退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咬上,交州人多骑兵。”文聘也不想打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战斗,但他没得选,在云梦泽这种狭小的战场上,正是应了那句名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
文聘不像其他世家出生的将领那样像一个儒将,一个和士兵相隔很远的儒将。
相反,他是那种类似于吴起一样的亲民的将军。
虽然做不到帮士兵吸脓血,但平时也能和战士们打成一片。
故而文聘此时对着身边的将士们振臂一呼,说道:
“交州人胆怯,只敢隔着水泽远远地射箭偷袭,如果我们此时一鼓作气地掩杀上去,必然能将他们击败!诸君,给我冲!”
顺着先前那几队斥候探出的路,数百身形健壮的披甲战士,在弓弩手的掩护之下,排着纵队,向着水泽对面的红军战士杀了过去。
没多久,这些甲士们就发现自家主将文聘刚刚的战前动员只说对了一半。
华府红军确实是隔着水泽远远地射他们,但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华府红军的手更长。
文聘手下的英勇甲士,缓缓压近一百步后正准备冲锋,对面的红军阵地却突然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可怜的甲士们啊,怎么就偏偏排成了纵队呢?
这不是等着被串葫芦吗?
倒也有几队甲士脚下的路是弯曲的,因而幸运地在第一轮炮击之下伤亡不大。
但他们周边的其他队伍都是一阵血雾过后剩下无尽的哀嚎,一些断裂的残肢在缓缓地陷进沼泽中,只从泥泞之下换来几个气泡,冒到水面上炸开。
轰隆的巨响和炼狱般的场景让甲士们放弃了思考。
虽然听说过红军雷火管的威名,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可这一见就是天人两隔,其实最好还是不见,对吧?
火炮之后是一阵阵密集的箭雨,既有连发床弩的远程火力打击,也有手持元戎连弩的战士抵近射击。
这回不光是冲锋的甲士慌了,他们身后的第二梯队也先被第一轮火炮打懵。
紧接着连绵不断的箭雨又劈头盖脸地砸下,三四千人宽大的正面上非死即伤,侥幸活下来的士卒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种战斗方式是文聘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做梦也不曾想过。
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