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明显感觉到宁溪的情绪波动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特别是提到孩子的时候。
宁溪摇晃着快步走回房间,紧紧关上门。
宁溪无力地靠在门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原本是心存一丝希望的,或许她的孩子还活着,可现在却彻底破灭了。
当初,在自我和孩子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我。
孩子,萧璋后宫那么多女人,随便谁都能生,萧璋将她困在皇宫里,剥夺她的自由,让她失去事业,几乎斩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成为一株只能依附他的菟丝花。
所有人都在羡慕萧璋对她的专宠,只有她知道个中的滋味。
在那座繁华的皇宫里,时间仿佛都被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曾经热烈的爱意也化作了牢笼的铁栏,将她紧紧困住,无法逃脱。
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她的世界变得只有萧璋、自己和无尽的痛苦。
她是在国,旗下长大的人,萧璋偏执的爱意让她感到抵触、恐惧,甚至一度精神出现问题。
明明,萧璋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来爱她,可是她却觉得很痛苦。
顾令仪背叛她,爬上萧璋的床时,她痛苦,但也是解脱。
她终于,可以不用爱他了,终于可以离开,可以自由了。
至于他们的孩子,在寻找自我和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孩子交给萧璋,她觉得,以萧璋的能力,一定能给他最好的生活。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没能活过来……
身子瘫软在地,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从房间里传来……
……
宁溪健谈,为人坦诚,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许多的认知和观点都给林昭月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林昭月特别喜欢她。
林昭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宁溪让她多晒晒太阳,她出了病房时,感受着久违的太阳,真的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极光岛的建筑和她见过的有许多的不同,他们的房屋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四四方方的,错落有致。
屋顶的瓦片不是普通的青瓦,而是采用鲜艳的蓝,似乎与碧海蓝天融回了一体。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渔民们便出海捕捞新鲜的鱼虾。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自给自足,林昭月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消失了这么久,林昭月怕家人担忧,想过要给家人报平安,却被告知这里一个月才能出岛一次。
她刚刚错过了上个月的出岛时间,只能再等一个月。
极光岛上,除了海鲜,也盛产各种蔬菜水果。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种植方法,结出的果实又大又圆还格外的甜。
这里有一种食物让林昭月十分着迷,那就是……泡面。
汤汁十分鲜美,林昭月觉得那东西像是掺和了某种让人上瘾的毒药,隔几天她便想吃一吃。
不过宁溪姑姑不让她多吃,说那东西没有营养。
林昭月起初乖乖的听她的话,后面混熟了之后,便偷偷藏起来吃。
丁冬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泡面味。
看着来不及擦嘴的林昭月,丁冬:……
林昭月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跟宁溪姑姑说。
丁冬点了点头。
吃泡面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其实每次只要林姑娘一吃泡面,那泡面味便充斥整间屋子,宁溪姑姑不可能不知道的。
“姑娘,上次你不是说要捎信回去吗?现在可以出岛了。”
一听到可以出岛,林昭月眼睛都亮了。
丁冬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道:
“岛主说了,等林姑娘身体彻底好之后,才能出岛。”
林昭月哦了一声,身上的那股兴奋劲一下就蔫吧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体是宁溪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救回来的,她要小心些才是。
她将写好的信交给丁冬,丁冬走后,又捧着碗吸溜泡面的汤汁。
鲜香美味,人间值得。
丁冬拿了信,去的却不是港口的方向,而是……宁溪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各种透明的琉璃瓶里装着颜色鲜艳的液体,还晒着各种草药。
宁溪制的药,在市场上很受欢迎,有的千金难求。
在岛外,宁溪有一个药铺,每个月都往那里送药。
丁冬将林昭月的信交给宁溪,宁溪看了一眼内容,无非就是报平安的,不过里面提到了极光岛和她。
这信若是寄出去,那些人必定会知道她的踪迹,她躲了这么多年,不会让自己有一丝泄露的风险。
宁溪将林昭月的平安信直接扔进火炉里。
又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丁冬:
“一个月之后将这封信交给她。”
“是,岛主。”
丁冬接过,看着实验室的各种药材,有些遗憾的说道。
“姑姑这制药技术,以后要是没有人继承的话便可惜了。
都怪丁冬笨,怎么也学不会。”
制药并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还有许多复杂的原理。
这里技术不发达,想要掌握,更是难上加难。
稍不注意,是会出人命的。
宁溪虽然有意想教给岛上的人,但是通过测验,就没有让她满意的人选。
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到现代,如果她能回去,将这技术留在这里也是好的,医术技术,想要进步,尤其是冷兵器的时代,是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数不清的一代代经验的积累才有跨越性的发展。
如果这项技术能留下来,而且发扬光大的话,能救更多的人。
她发现林昭月的耳朵和味觉似乎比寻常人更加敏感。
要是有味道的东西,她能立刻捕捉到。
林昭月刚吸溜完汤汁,抬头就看到靠在门上的宁溪。
林昭月微愣,捧着大碗有些心虚的看着她,道:
“姑姑,我要是说我刚刚喝的是鸡汤吃的是补药,你信吗?”
“你自己闻闻这满屋子的味,你自己信吗?”
宁溪说着,抬脚走向林昭月:
“你是不是想报仇?”
林昭月抱着瓷碗的手紧了紧,情绪翻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凭你的身手和能力,用什么去报仇?你连我都打不过。”
林昭月指骨微微泛白,还没等她回答宁溪的问题,宁溪便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杀人于无形吗?是医术,毒药。”
在林昭月看向她时,宁溪循循善诱道:
“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
……
林昭月看着眼前的实验室,一脸新奇。
李老制药的场所她也见过,但不像这里有那么多的工具。
不过那个转动的齿轮,她倒是在联机阁见过。
宁溪姑姑……和联机阁……或者说是萧恹有联系吗?
可是上一世,她并没有听到关于宁溪姑姑一星半点的消息。
这要么就是她想多了,要么就是有人将宁溪姑姑的消息彻底封锁了。
宁溪将她带到药品分拣区,指着眼前的药材,捡了一些给她闻,然后一边告诉她药材的名字。
给林昭月闻完之后,宁溪让她闭上眼睛,又随意地抓了一些药材给她闻,林昭月虽然药材的名称对不上,但是她形容的味道是对的。
这说明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她嗅觉十分灵敏,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而且,她抓药十分的准。
跟她所要的量相差无几,她已经习惯了精密的仪器,自问是没办法做到她那般的。
宁溪好奇地看着她的手腕。
“你这手,莫不是安了一个称?”
林昭月:“……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我三哥经常带我去赌场。”
三哥就是赌场里的王,哪个蛊有没有猫腻,能从蛊的重量和听觉分辨出来。
大哥和二哥都嫌他不务正业,不愿意跟他玩这些,阿姐更不愿意搭理他。
他只能整天在她面前嘚瑟炫耀,久而久之,她便也学会了。
宁溪:……
宁溪教人喜欢轻松快乐一点的氛围,教她也是按着娱乐和学习结合的理念,可林昭月心里藏着事,藏着仇恨,就注定她不能放松下来。
宁溪原本准备三天的课程,硬是给缩成了一天。
搞得她也变得勤奋起来,偶尔她偷懒的时候,林昭月便抱着她给她的笔记看。
林昭月的悟性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有时候她自己看着笔记本,就把实验给做完了。
而且误差很小,在误差范围内。
这要是放在现代,宁溪觉得林昭月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卷王。
人聪明也就算了,还那么努力。
还让不让人活了?
教林昭月的一个月,林昭月不觉得累,但是宁溪已经着不住了。
牛马都还得休息呢,像她这种安逸了十几年,只想着坐吃等死的人来说,一个月的连续工作,强度实在太大。
再不休息,她会累死的。
昨天宁溪已经跟林昭月说好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她拿着钓鱼杆去钓鱼,正悠闲的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晒太阳时,远远的便看到林昭月捧着一个笔记本走过来。
得,一看便是过来跟她请教的。
若是跟她讨论这个,今天她就不能休息了。
她这人有个习惯,便是要干就干,要休息的时候,就什么都别打扰到她,否则她就会烦躁。
趁着林昭月还没到她跟前,宁溪直接扛着烤鱼先溜了。
林昭月:……
她其实只是想问问宁溪她写的那个字是金汆莲还是金氽莲而已。
见宁溪跑了,林昭月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问她,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实验室。
这个实验,她刚刚看时已经将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自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做实验室时,她几乎每个步骤都按照宁溪的一步一步来,到了金汆莲还是金氽莲时,她有些拿捏不准,便先取了半管药水,放了没有毒性的金汆莲。
若是这个药是正确的,按照笔记上的反应,不过五息之间,药水应该会成粉红色。
林昭月等了一会儿,看到它没反应,便将那药倒入医液垃圾桶里,没太在意。
既然不是金汆莲,那便是金氽莲了。
林昭月放了金氽莲,反应是对的,那便说明实验是对的,她又反过来记录数据。
而正当林昭月专注的记录实验数据时,她没有注意到,被她倒入医液垃圾桶的琉璃桶颜色从五颜六色变成纯黑又归于无色,一只苍蝇不慎掉入进去,还来不及轰鸣,顿时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小串的气泡。
记录完数据,林昭月莫名的觉得有些困,她揉了揉后脖筋,活动了一下酸动的筋骨,将东西洗刷完,摆放好后便打算也去休息。
等她离开了实验室,空旷的实验室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嘎吱声,是琉璃瓶碎裂的声音。
医液垃圾桶的琉璃材质像是被某种物质强烈侵蚀,慢慢化掉。
没了琉璃瓶的束缚,那液体争先恐后的流到了地上,它并没有遵从力学从高往低处流的原理。
一落到地上,首先侵蚀的便是跟它接触的地面……
……
宁溪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作为长辈,略显幼稚了一些。
而且她竟然来找她,那便是真的有问题要问她。
宁溪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她猜测林昭月应该是在实验室,便去实验室找她。
还没走进实验室,她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一种强烈的化学反应才会渗出的气味。
她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抬脚走进实验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而入眼的,便是地上一摊诡异的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正在蔓延,所过之处,像是可以吞噬万物,沙土、铁片、琉璃,全都被它腐蚀殆尽,散出难闻的气味。
这个场景,像极了一部科幻电影里,太空怪物的液体可以侵蚀万物。
其实那部电影没有出现之前,便有科学家在研究这种东西,以期望它能在医疗、能源、工业上发挥巨大的效用。
那个项目,她曾经也去参与过,研究过。
可惜那个项目并没有成功,可是今天,她好像……
这种东西,若是放在冷兵器的军,事上,定会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