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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老家变化
马东挂了半个月的头孢,病情却依旧不好不坏地那么吊着,对此给他看病的大夫发表感言说:“你这病有古怪,我医术有限,你别在我这耽误病情了,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马东心想,我开始来看病时就跟你说我这病来的太快,有可能变异了,可你就是不信,还不给我上猛药,看看吧,效果果然甚微。
于是他说:“我感觉打头孢也就能起点抑制作用,给我整点猛点的抗生素再试试吧!”
大夫说:“老打滴流对肝肾都不好,你先停几天药,别再因为这个整出别的病来。”
马东听话回了寝室,不过他只是一天没挂滴流,就感觉浑身难受,他躺在床上对抗身体的酸痛感时,不由得想家了。
小时候每次他感冒发烧,东妈都会拿东爸喝的白酒给他搓前胸和后背,这种偏方好不好使不好说,但酒精蒸发的味道确实很香,还真起到了一定的提神效果。
他想立马回家,于是他在心里劝自己说:尽管小含仍不知所踪,但她能做的最大傻事也就是随便找个人嫁了,这种情况以小含的角度来说,跟嫁给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而我之所以思念成灾,无非是因为我想娶她的想法无法具现出来,从而产生了大量的负面情绪罢了,规律便是如此,我明知有缘无分为何还要苦苦强求?我又不是玩不起放手的爱,唉——,把找她的想法暂时放下吧!回家看看。
马东回家的想法已经压过了他对爱情的渴望,他立马收拾起了行装,只打了一个包,其余东西都舍弃不要了,随后他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由于他归家的愿望非常迫切,因此他这次特意买的高铁票,这也是他头一次坐高铁,不得不说高铁的速度那是真快,往常绿皮火车八个小时才能逛悠完的路程,高铁只用了三个小时就闪电般地飞驰到了。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起了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由此一对比,他觉得自己显得十分渺小,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虚度年华,确实没有一丝现实意义上进步,也不怪小含骂他是个废物,他确实活该被骂。
临到家门口时,一只纯白色的土狗拦住了他的去路,土狗一边“汪汪汪”地吠叫,一边作势假装要扑上来,马东见状赶紧停下了脚步,此时他的身体太过于虚弱,走道都靠强挪,还真不一定能舞扎过一条狗。
狗叫声引出了屋内的东妈,她冲土狗呵斥道:“滚一边去,自个啥地位不道?”
土狗不傻,反而十分聪明,它从女主人的语气中看清了当前的形势,随后它并没有继续逞能,而是低眉顺眼地趴到一边去了。
马东这才进了自家院。
东妈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条狗,刚跑来咱家那会还不大点,到咱家院里就撵不走了,后来老张家说是他家的狗崽,你爸让他赶快领走,可这狗认识老张也不跟他走,老张没招了就跟你爸说,狗不愿意走那就让它待这,别亏待了它就行,完了这狗就留下了。”
这些话东妈以前就跟马东打电话时说过,但自从马东信仰了三定律以后,他就深知了惯性律的可怕,而惯性律对不愿意改变自己性格的老年人作用效果则更大,他们接触的事物少,话题随之就少,因此他们只能反复说所接触过的事物,这也是很多年轻人嫌弃他们那一代老年人墨迹的根本原因。
不过既然马东已经看清了此类事情的本质,那只要复读之言对他的情绪影响不大,他就实行左耳进右耳出的应对之策,同时笑呵呵地演好一个聆听者。
马东进屋后,东爸见他瘦的有些诡异,随口问道:“你有啥心事吧?我咋瞅你不对劲!”
他确实心里有事,可他的心事却不想跟父母说,主要是因为说不说不但没个吊用,而且还会换来一顿贬低之言,哪怕他初中那会一猛劲成为了年级的黑马,他得到的仍是“你平时咋不好好努力”如此类似的埋怨问句,反正他对此已经佛了,他有心事时只想着自己动脑解决。
于是他找借口说:“我就是病折腾的,喘气费劲,供氧不足,身体机能跟不上。”
东爸对马东的回答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说:“那你还得继续治啊,别再整出肺结核来,明个让你妈领你去县医院,她兜里有的是钱,让她花钱!”
马东:“!……”
听东爸又习惯性地拿话磕打她,东妈眼睛一横,质问东爸说:“凭什么光我拿钱?你保险都下来两年了,又不是没钱?不行,你也得掏钱!”
东爸冷笑道:“哼!买菜买菜我花钱,闲烂杂物还我花钱,你就光攒钱呐?你大宝儿子跟我可不一伙,你不掏钱,谁掏钱?”
东妈反驳说:“前两天蒸包子那肉,不是我买的?我咋没花钱?”
东爸鄙视道:“啊!一个月就买两回东西,你也好意思提?反正我不管。”
马东心中感叹道:唉!果然种啥因得啥果,我爸对我以前始终站队我妈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我现在当中间派都不好使了,我真活该呀!
于是他赶紧插话和稀泥说:“我还有点钱,治病应该够了,这事不用你俩操心。”
东妈反驳他说:“你兜里那俩仔够干屁的?你爸不管,我管!妈给你拿钱。”
东爸顺势跟马东说:“对对对,你妈有钱,她比我有钱多了,就该她管。”
东妈狠狠地剜了东爸一眼,随后转身出屋去后院摘菜了……
隔天马东又开始了挂滴流的日子,这次县医院的大夫给他上了青霉素,青霉素对他的病情很有疗效,每天他都感觉身体正在缓慢恢复正常,随后又是两个星期的滴流疗程,然后大夫就不敢再继续给他挂药了,最后把他撵回了家。
尽管此时他的炎症还没有好利索,但他新拍的胸片也没显示剩下多少阴影,至此他进入了一段静养的日子,每天主要的事就是躺着刷小说,偶尔也会出去散散步。
在他静养的这段时间里,他用糖衣炮弹攻势跟家里的白色土狗混成了好朋友,不同于东爸东妈直接叫它“狗子”,马东则特意给它起了一个“二白”的狗名。
之所以给它起这个名字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马东觉得它的眉眼神态很像二伯,二是因为这狗确实很二,它为了蹲守别人家的母狗,经常在人家门口一蹲就是两三天,不去找它都不回家,而且它的发情期明显比其它狗长得多。
二白从来没被拴过狗链子,它想去哪就去哪,它的狗生可以说是活得相当自由自在,但也因为这点,它自由过了火,后来它在外面吃到了有毒的东西,于是它早早地又去投了胎。
马东得肺炎这年,小镇正在搞“村村通”工程,铺设的全都是水泥路面,这个工程直到国庆前夕才全部铺设完毕,水泥路面的平坦不但让农民朋友们上该更加方便,而且还成为小镇老年暴走族用于绕圈的圣路,因此这个利民的工程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交口称赞。
之所以说不是所有人都对此叫好,只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人群里总会有杠精的出现,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事,只不过杠精大都是耍耍嘴炮而已,能以身抬杠的人少之又少。但这种拧巴人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国庆假期刚过,小镇里就突然蹦出来一个相当凶狠的拧巴人,他做下的狠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第一手消息是东爸带回来的,那天傍晚他极度神采飞扬地飘进了家门,一进外屋地他就跟正在做饭的东妈说:“诶呀呀!老沐才是真英雄,平时我真没看出来他镇有刚,别人不敢干的事,他蔫了吧唧直接上手了,我马老三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今个我算是服他了!”
马东赶紧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东爸嘴里所说的这个“老沐”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让他各种不服的亲爹都因此而服了气。
东妈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她问道:“哪个老沐?他咋啦?把人给打坏啦?”
东爸说:“打架算个屁,今个老沐干的事比打架可厉害多了,他是真猛。老沐你也认识,东东同学她爸,房产下岗那个,他家房子拆迁那会,人家说给他补两套楼,后来只给了一套,有一套让拆迁办给觅下了,老沐去法院告都没好使。这不下午他就揣了把杀猪刀去了镇政府,进拆迁办就连捅了三人,当时就捅死了一个,剩下那俩拉省院去了,还不道咋回事呢!”
东妈惊诧道:“他呀!诶呀我真没看出来,这人平时挺老实啊,这是给他逼急眼了吧?反也是,他自个啥都不怕,那帮人贪之前也不说好好调查一下,惹他一个老光棍干嘛?这不作死吗?”
马东想起了老沐是谁,此人正是他小时候最讨厌的女生沐晓丽她爸,不过自从马东信仰三定律以后,他就开始越来越认同沐晓丽曾经的活法,觉得她的活法非常符合客观规律。
事实证明人家的活法确实没错,她靠着自己的顽强努力外加加厚型的厚脸皮,后来硬生生去了岛国镀金留学,回国后她便定居在了首都,成功地混成了海龟人士,马东对她早已由讨厌变成了由衷的佩服,佩服她做人做事足够狠。
不过马东却没想到她爹比她还要狠,竟然胆敢持刀冲击镇政府行凶,也不怪谁都不服的东爸这次服了老沐,反正据马东所知,东爸就算再能咋唬,他也绝对也没有老沐这种胆量。
接下来东爸的感叹果然认证了马东的判断,东爸说:“老沐这次还是冲动了,我要是他,我就在背后下手,进政府整事连一点回头余地都没有。”
东妈说:“我看他就是不想活了,当初他下岗那会他媳妇立马把他踹了,这些年他说不定憋了多大的火,自个熬了这么多年真不容易。”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转又说:“咱家也就我在维持,当初我要是跟你离婚,这家早散了,你现在活不活着都不一定。”
东爸反驳说:“我保准活得更好,哼!”
东妈杠道:“有能耐明个咱离了试试。”
东爸撂下一句“谁怕谁”,随后转身去后院薅辣椒去了。
马东心想,你俩这婚离了快三十年都没有离成,居然还双双嘴硬,实事求是不好吗?嘴上压人一头有个毛用,习惯于斗争的人好可怕呀!我可千万不要学这样。
至于老沐的最终判决结果,竟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虽然他造成了二死一重伤的恶性人为事故,但他仅被判了无期徒刑,据说此结果与沐晓丽花了大价钱有关,传言说她赔偿给伤亡家属的钱总共有一百三十多万元,然后家属都集体选择了和解。
不过据马东猜测,以沐晓丽极为狠辣的女强人性格,她大概率是拿曝光这件事当成了一个谈判条件,随后应该有人特意给伤亡家属做了思想工作,毕竟比起一个老头的生死来说,显然政府的形象更加重要,于是老沐这才得以苟活。
还有一个猜测是,沐晓丽其实攀上了高枝,以她的外貌和能力条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反正不管怎样,老沐最究还是躲过了死刑。
在之后大半年时间里,尽管网络上已经完全封锁住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但人们通过口口相传,还是把这个消息向周围乡镇辐射了出去,沐英雄一时之间在县城里名声大噪,他在冬口县城的名气丝毫不亚于武松。
与此同时,周围各个乡镇早已卡了许久的拆迁补助款都陆陆续续地发放了下来,尤其发生此事件的榆树镇更为迅速,事发还没过一个星期就开始发放了。
当时领钱的队伍排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