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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服从性测试
一个穷二代想要翻身很难,他不仅要面对自身见识层面的浅薄,而且还需要面对人际关系的匮乏,更没有容错率,一旦犯错接下来便是万丈深渊,那想要再爬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马东对此感悟颇深,所以他经常思考有关于人生方面的哲学,他认为人生的本质从物理学上说其实就是交叉具现多个想法信息的合集,于是他拆分具现公式的合力选项针对自己的优缺点先粗略地做了一份第三人设系统用以自我洗脑,以求促进自己能进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状态之中。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抗压能力,他进入工作状态还没过几天,就被东妈冠冕堂皇地搞出来的连续服从性测试搅得心烦意乱,尽管他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依旧对此无可奈何,他目前确实没有想出什么对策。
一天,四姨打来了电话,是叫东妈帮她去包包子,之所以她不干是因为她有很严重心脏病,已经做了两个支架,不敢用大力和面,以前这个事都是四姨夫干,但四姨夫其实也不爱干,正好“劳模”东妈搬来和马东一起住,东妈又爱凑热闹,于是四姨家每星期的面食任务便落到了东妈的头上。
但实际上东妈到底是不是劳模,马东心里最清楚,她确实是个劳模,不过她却是一名被动表演型劳模,其实她的内心特别抗拒干活,可她又舍不得劳模的人设,所以感觉自我矛盾的她才跟马东抱怨了三十多年时间。
就拿做菜来说,她在别人家做菜时肯定会做的小心翼翼,比如她在老马家的阖家团圆聚餐这事上就从来没出过纰漏,主要是因为这关乎到她的名声问题,所以她不得不仔细;而她在家做菜时则完全看心情,心情不好了就随意鼓捣,只为了跟东爸说那句“你嫌不好吃你做呀”,马东小时候真以为东妈笨,可等他稍微长大一点后就看明白了这件事的本质,其实这就是一种家庭斗争的套路,东妈想要用激将法来把手中的活推给东爸,只可惜东爸从来没有上过当。
马东看她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早就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因此她刚搬来和马东一起住后,还没等她开演,马东就直接承包了做饭和打扫卫生的所有家务活,直接先堵住了她的嘴,这让她暂时先消停了几天,可随后她却玩起了无中生有的套路,开始没事找事试探马东的底线,比如这天便是。
为了在别人面前保持“劳模”人设,东妈颠颠地奔向了四姨家,她觉得光干活不合算,得把劳动价值吃回来心里才得劲,于是还特意把马东一起给拽去了。
说实话马东非常不想去,倒不是因为他社恐,而是因为他确实跟老一辈人聊不到一块去,他对闲侃家长里短没有一点兴趣,只是他一方面不敢违逆东妈的意思,另一方面他确实懒得自己做饭,因此这次他还是随东妈去了四姨家。
刚到四姨家,东妈顿时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手都不抖了,瞬间就进入了已设定好的劳模角色,看得马东眼角不自觉地直抽抽。
四姨一边玩着平板,一边教育马东说:“小东啊,我听你妈说,你没出去找活,你之前那网管不是干得挺好吗?咋不干了?钱赚的是少了点,那也比啥都不干强。”
马东正在思考组织应对的语言时,东妈把话茬接了过去,她说:“这孩子哪根筋不对劲了,想一出是一出,非点想当什么作家,作家是一般人能当的么?要我看纯扯犊子,不如老实儿地打工赚钱实在。”
见东妈又一次出卖他,马东十分无语,他比较迷信,害怕被别人无意之中用言语诅咒,就算诅咒不生效听着也不吉利,因此他在家时特意嘱咐过东妈,让她别跟别人说他正在干啥,说他在干待着就行,然而他再次错信了东妈,东妈又把他隐藏的秘密当八卦给说了出来。
正在马东无语的瞬间,四姨果然无意之中冒出了诅咒,她跟马东说:“你妈说的对,是恁个事,我就没见过咱这旮瘩出过作家,咱这风水不行,要我看你肯定白鼓捣,不如找个活干。”
马东心想,你们那代人没有人生理想,还不允许我们这代人有啥想法了?我现在兜里又不缺钱,再说我想干的这行又不用往里投钱,有啥不好的?哪怕我最后路没走通,起码我为梦想努力拼搏过,省得我以后为此后悔。
只不过他清楚四姨这代人的思想有多么老旧,比如刚才她跟马东说话时,就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一种长辈对后辈的教育语气,而不是询问为什么这么干,从而探讨一下,在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说出的话绝对正确,再加上她有心脏病护体,因此马东实际上怕她怕得一贴老膏药,他绝对不敢跟四姨产生任何争辩,主要是怕她不禁气,还有怕她误会马东是在挑衅权威,然后被她在亲戚之中传言成是一个大逆不道之人。
所以马东假惺惺做出了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然后违心地回应四姨说:“有功夫我看看。”
四姨看出来马东明显是在敷衍她,她叨咕道:“这孩子,咋没小时候那股咋乎劲了?你这样到哪都不行,没法与人交往,我家唐宏就比你强,他狐朋狗友可多了,总跟人出去吃饭。”
马东心想,那也抗不住老往外花钱,去一趟饭店就得摊一百块钱,用我妈的话说,钱最后都让饭店赚去了,谁得到好了?只有饭店得到实惠了,其他人都赔。
但他的真实想法肯定不能说出口,他说好话道:“我哥比我能耐。”
攀比子女是亲戚之间最常见的行为,见马东承认了她的说法,四姨又说:“我看干快递就不错,现在疫情镇么严,你小哥每月也能整个三四千,我看你不如也干这个。”
马东再次敷衍道:“有时间我看看。”
四姨见他嘴里老往出敷衍六字真言,终于放过了他,然后放下平板去了东妈那边打下手。
马东极其无聊地傻坐了一个多小时,忍到吃过午饭后立马告了退,随后自个一溜烟跑回了家。
傍晚天黑后,东妈给他打来了电话,吩咐说:东东,外面天太黑,我看不清道,你来你四姨家接下我。
马东心知东妈这是在强行寻求心理关怀,其实她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明明可以在天黑之前回来,明明外面有路灯,明明可以打车,可她偏偏都不干,她就是要故意折腾马东玩。
不过她的这个要求却十分合情合理,马东虽然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只能照做,他赶紧离开家匆匆往四姨家赶去。
半路上,东妈又打来了电话吩咐说:我出你四姨家门了,在南边这条道走,你也在这边走哦,别走叉劈喽,一会就能碰到我。
马东:好!
他挂断电话后,顺着城中河南岸边的小路继续往四姨家的方向赶去,然而直到他走到四姨家小区门口时,他都一直没有看到东妈。
他顿时疑惑起来,随后给东妈拨去了电话,问道:妈你去哪了?我都走到我四姨家门口了,也没看见你!
东妈:我都快走到家了!
马东疑惑地问道:那我咋没看见你?大道那边我都看了,你从哪飞过去的?
东妈:我走的是正修的那条道,我看那条道上人少。
正修的那条道?马东顿时一愣,他心想,那条道不就是城中河北岸的路吗?难道你换个说法它就跑南边来啦?你刚才还特意吩咐我说让我走南边这条道,结果你还故意走北边,在这种小事上你晃点我有什么意思?你这不纯闲的吗?
他生气了,一时之间气得脑袋有点不清醒,于是他抱怨道:不是你让我走南边这条道的吗?完了你放着正经光溜的道不走,非点走人家正修的坑坑洼洼地破道,你脑袋里成天净想啥呢?你闲的啊?
听马东在电话里抱怨,东妈立马不乐意了,她换语气质问马东说:我不就是让我来接我一趟吗?多大个事?你咋恁多话?你不愿意来可以不来,你跟我吵吵什么?下回不用你!
马东压下心中的不满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老那么极端?我哪句话说我不愿意接你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做事正常一点,别老整匪夷所思的事,像你今天这样,不就是明摆着耍我玩么?
东妈反驳说:谁耍你了?我就想走这条道怎么了?你多走几步道能死啊?再说我镇么大岁数,都老年痴呆了,还不行记性不好?
马东气得牙直痒痒,心想,你可真是风格多变呐!你让我听话时,你就是人老成精经验丰富;现在你故意耍完我,又说自己老年痴呆记性不好,可我却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叠加态的医学奇迹,你当我物理定律是白学的吗?还是你得了一种新型病症?
不过这时他已经被气得清醒了,他清楚比胡搅蛮缠他根本就不是东妈的个,因此他再次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后,以平静的语气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马东闷闷不乐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