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状似关心地询问:“真的没有关系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熊猫眼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腕,笑容僵硬:“不、不用了。”
塞拉菲娜留意到他的眼神,不再说什么。
熊猫眼的同事们看熊猫眼讲完了他刚“编”的故事,又开始聊别的。
小美露莘欲言又止,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反复翻阅。
她决定到离开海沫村后,先去拜访了在枫丹廷生活的美露莘姐姐们。
美露莘们还带她去梅洛彼得堡找希格雯一起玩,这个小本本就是希格雯送给她的。
小美露莘很珍惜这个小本本,把她认为重要的事情,比如“那维莱特先生喜欢品水”、“希格雯姐姐做的营养奶昔很好喝”、“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很喜欢美露莘贴纸,身上贴了好多”之类的事情都写在了本子上。
当然,还有一些法律法规和应急处理办法,短短一段时间就记满了半个本子。
但是小美露莘翻着自己的本本,觉得自己还是写少了。
她对目前的状况完全摸不到头脑。
深渊教团都要打过来了,你们为什么还这么镇定?
发现了问题难道不应该上报吗?
就算不上报,你们为什么不跑,还能这么淡定的上班啊?
那维莱特先生明明告诫过她,遇见危险一定要想办法逃跑,不可以逞能……为什么美露莘不可以逞能,人类却可以?
小美露莘今天也看不懂人类呢。
大概是有了刚刚一起听熊猫眼“扯犊子”的友谊,塞拉菲娜也融入了迟到三人组的讨论中。
这几人都是经常出门跑业务的,冲业绩的时候就差满枫丹发名片了。
被问到就职的商会和商会业务的时候,他们也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还给塞拉菲娜塞了一张名片。
塞拉菲娜觉得他们报出来的商会名字很耳熟:“这个商会啊,我好像听说过。”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有几个商会联合举办运动会,你们商会把其他商会的名称和选手姓名打错了,导致赞助商赞助错,反倒给你们投了一大笔钱。”
蒸汽鸟报还持续报道了这件事,给枫丹人提供了不少乐子。
这些事干出来是一回事,听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人组里唯一的女性笑得十分尴尬:“啊……商战就是这样的,都是正常操作啦。”
她好像说服了自己,很快就从尴尬变成了理直气壮:“拉投资嘛,不磕碜。”
塞拉菲娜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老板能允许他们每天组团迟到了。
她为了公司,脸都不要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社畜啊。
小美露莘:“……”
海沫村里没有运动会,但是有闯关游戏。这个游戏就是让美露莘聚在一起玩的,小美露莘也参加了好几次。
此刻她不解地挠头。
是她理解错了吗?运动会不是为了友谊交流才举办的吗?为什么参加的人要互相坑害啊?
小美露莘的眼睛都晕成蚊香眼了。
塞拉菲娜继续提问:“说起来,几位之前有参加运动会吗?”
“怎么没有?那家伙就拿过冠军。”坐在塞拉菲娜旁边的男性指了下熊猫眼,“我们干这些事也是为了复仇。你不知道,上次那个商会当主办方,就把那家伙的信息改成了敌对商会的,导致我们商会的排名落后!我们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塞拉菲娜鼓掌,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哇哦,好厉害啊!这位先生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但她在心里吐槽:原来熊猫眼还在运动会里夺得过冠军,难怪艺高人胆大,敢一个人跑到深渊教团的地盘。
熊猫眼顾左右而言他:“哎呀,也没什么厉害的啦。”
熊猫眼实在没好意思说他参加的是独轮车比赛,整个比赛只有两个人参赛。
“我也只是拿了一个冠军而已。”为了证明自己有夺冠的实力,他把袖子撸起来,展示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是肱二头肌。
这个人的袖子有点长,刚刚半个手掌都缩在袖子里,袖子也挡住了手腕。
他把袖子撸上去,塞拉菲娜才看到这个人的手腕上有一片黑色的印子,有点像是无意中沾上墨汁后反复搓洗,还留下一些痕迹的样子。
塞拉菲娜瞳孔蓦然放大。
她却没有表现出异常,而是拿了一张纸巾:“这位先生,你手腕上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擦一擦吧。”
熊猫眼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为什么要穿袖子那么长的衣服,赶紧把袖子撸下来,尬笑道:“大概是昨天不知道从哪儿沾到的墨汁,擦不掉,过几天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显得十分心虚。
但是其他人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坐在塞拉菲娜旁边的男人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又拿抽了塞拉菲娜手里的纸巾:“我带牛奶了,用这个试试!”
他记得蒸汽鸟报生活板块提到过,沾染了墨迹无法清洗掉,可以用牛奶来试试。
熊猫眼还想拒绝:“别了吧,这是你的早饭啊……”
“没事,到公司楼下再买就行了。”
男人撸袖子、叠纸巾、倒牛奶,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把熊猫眼都看愣了。
等沾了牛奶的纸被按在他手腕上的黑印时,熊猫眼哀嚎出声:“哎呦!好疼!你轻点!”
拿着纸巾的男人茫然地抖抖纸巾:“我都没用力,你嚎什么?”
那位女士一巴掌糊上去:“戏过了,收一收。”
看塞拉菲娜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位女士又安慰她:“这位小姐,你别管他们,他脑子不太好使。”
塞拉菲娜知道熊猫眼不是装的,但她不可能说出口。
至于脑子有问题这种话,熊猫眼的朋友可以说,塞拉菲娜一个和人家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能附和。
塞拉菲娜支支吾吾:“你的同事……挺有个性的。”
美露莘的眼睛和人类不一样,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个好像不是普通的墨迹,像是伤口。”
强拉着熊猫眼胳膊的男人动作一顿,他凑近了查看这块黑印:“伤、伤口?不像啊……”
听到有可能是伤口,那位女士也收起无所谓的态度,过来关心同事:“什么伤的伤口会是这样的?是烧伤吗?”
小美露莘一直都觉得这个熊猫眼是真的去找深渊教团了。她没亲眼见过“穷凶极恶”的深渊教团,但是她听说人家说过。
小美露莘忧心忡忡:“这位先生,你的淤青不会是被深渊教团打的吧?”
刚才坐在塞拉菲娜身边的男人还想用常理来解释。他放开熊猫眼的胳膊,小心翼翼搓了搓黑色印记:“应该是磕碰后的淤青吧?”
手腕上的黑印一碰就疼,熊猫眼再次嚎叫出声,但他的嘴还是硬的:“对!就是淤青啦哈哈哈哈。我昨天晚上摔了一跤,担心你们笑话我才说是墨迹的。”
美露莘见他说的确定,小声解释:“对不起,我才刚来到枫丹廷,只看过两次希格雯姐姐医治病人,不太清楚人类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还是建议这位先生还是去医院看看,我总觉得这个伤口不太好。”
单纯善良的小美露莘还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愧疚。
塞拉菲娜又拿出一贴膏药一样的东西:“如果是淤青的话,用这个试试吧。”
熊猫眼咽了下口水:“不用了吧……”
“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塞拉菲娜不由分说给熊猫眼贴上了膏药。
药敷在黑印上,疼得他嗷嗷直叫。但很快熊猫眼就感觉不到疼了。
他甩甩胳膊:“诶,冰冰凉凉的,真的不疼了。看来就是不小心摔到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呢。”
他在说谎……
那不是淤青,而是被深渊侵蚀后留下的痕迹。
这人大概也知道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和深渊教团有关,才笃定自己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但他能毫不避讳地说自己昨天想要夜探深渊教团,为什么又要隐瞒身上的伤口呢?
更奇怪的是,即使塞拉菲娜都已经看到了那个痕迹,她还是感觉不出这人身上有被深渊侵蚀的迹象。
被深渊侵蚀后,除了碰一下伤口会疼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这是为什么?
和他从逸散的深渊中逃出来的原因有关吗?
塞拉菲娜把话题往这上面引:“你这个淤青看着很严重,还是去找医生看看吧。”
大家都在劝他去医院,熊猫眼只好笑着打哈哈:“谢谢关心,我知道了。”
熊猫眼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打探不出来,塞拉菲娜也不着急。
这人又跑不了,之后再让深渊教团搜集资料留意打探就是了。
对于这件事,塞拉菲娜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让这个熊猫眼从深渊中挣脱,缓解了他被深渊侵蚀的不适,又阻挡塞拉菲娜窥视,都是《夜空安眠曲》的功效。
从荧和空的降临就能看出来,坎瑞亚很早就在尝试接触世界之外的力量,这其中也包含了深渊。
但是这件事一直瞒得很好,坎瑞亚的平民不知道,在坎瑞亚皇家图书馆打了两年工的塞拉菲娜也不知道。
深渊这种东西污染性极强,扩散速度也不慢。坎瑞亚的上层能瞒住,是因为他们有一套独门的清理手段。
即使后来这些手段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抑制喷发的深渊,导致了坎瑞亚灾变发生,也不能说这些手段无效。
只是这部分资料在坎瑞亚灾变时已经佚失了,塞拉菲娜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小部分。
而这首《夜空安眠曲》是坎瑞亚的宫廷乐师所作。
据塞拉菲娜所知,他们家不算贵族,但可以说世代都在皇家供职,知道一些隐秘也很正常。
被深渊侵蚀的人性格有可能会发生一些负面的改变,而《夜空安眠曲》有安抚情绪的功效……
这其中会不会也蕴含了一些抑制深渊的秘密?比如说特定的旋律之类的……
这样确实可以解释熊猫眼从深渊中逃出来,并且被侵蚀的伤口不严重。
但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塞拉菲娜无法察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夜空安眠曲》真的能抑制深渊,为什么深渊教团唱却毫发无损,甚至五百年间塞拉菲娜都没发现过?
——是她的直觉和思路错了吗?
在塞拉菲娜思路卡壳的时候,巡轨船终于靠岸了。
迟到三人组下船时还不忘和塞拉菲娜说再见,相约下次一起迟到。
塞拉菲娜:“……”
真不知道你们到底爱不爱工作。
你说爱吧,他们老想着迟到。
你说不爱吧,这个熊猫眼刚死里逃生又立刻回来上班。
唯一能肯定的是,老板有这样一群员工真是有福气——各种意义上的福气。
就算马上要去须弥当牛马社畜,深渊教团的领导者还是不自觉的共情了资本家。
美露莘和大家一起下了巡轨船。
塞拉菲娜维持着淑女的步伐,也有炫耀自己漂亮衣服的意思,走的速度并不快。
美露莘手脚短短的,两条小短腿腿倒得飞快,但硬件设施摆在这里,也走不快。
小美露莘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塞拉菲娜身后。
小美露莘总觉得塞拉菲娜身上有一股很舒服的气息,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她对塞拉菲娜抱有很高的好感。
只是刚才在巡轨船上受了太多震撼,一时间忘记了找塞拉菲娜聊天。
发现塞拉菲娜和自己的目的地几乎重合,美露莘小跑两步追上塞拉菲娜:“这位小姐,你也是沫芒宫的工作人员吗?”
她还记得在巡轨船上,塞拉菲娜说自己是要去上班的。
再往前走,就只有沫芒宫一栋建筑了。
塞拉菲娜放慢脚步等小美露莘一起走:“不,我只是有事情要去沫芒宫对接。”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不着急。”小美露莘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你也是故意迟到的。”
对于爱岗敬业的美露莘而言,组团迟到是一件超乎理解范围的事情。
这位漂亮的小姐不是故意迟到的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