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季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气氛不对,她没敢敲门进去,而是捂着饭盒站在边上等。
沈开元的声音继续传出来:“我让你回个家就这么难?”
昨天吴文秀到医院来受了沈洲一肚子气,回到家就跟沈开元又是哭,又是卖惨。
说自己这么些年一直把沈洲视如己出,现在沈洲翅膀硬了,不认他这个妈,还说沈洲就是故意跟她对着干,所以才不肯回家。
沈开元活到这个岁数,别无所求,只想要个家和万事兴,结果偏偏就是沈洲要跟他对着干。
“让你留在首都,你非要回绥阳,回了绥阳你家也不要,你是压根看不起这个家,还是不想把我当回事。”
沈开元说什么沈洲都不做理会,一通骂下来是越骂越来气。
“行,你也不是小孩了,你翅膀硬,我也不管不上你,我就说一句话,这家你还要,你今儿就给我回去,今儿要不回去,我沈开元就当做没生过你这儿子。”
说完就拉着凳子站起来。
林四季听着动静赶紧跑到转角那躲起来,脑袋再伸出来看见沈开元已经气呼呼地走远。
“这当爹的可真让人窒息,还高知识份子呢。”
跟她家老林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林四季小声嘀咕着,也没急着去找沈洲,在外头蹲一会才走过去。
小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沈洲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听着有人进来关门的声音,他以为是沈开元,都懒得睁开眼。
耳边听着有什么东西放到桌面的声音,接着林四季的声音传来:“吃饭,我给你把饭盒带来了。”
沈洲撩开眼皮,林四季就在他对面坐着,饭盒就放在桌面上。
“饭是食堂华姐给你准备的,你可别糟蹋人家一片好意。”
她原本来找沈洲是想让他跟陈永志还有陈宝希说他们已经离婚的事,让陈永志别找她麻烦。
但是看沈洲刚刚挨了沈开元的教训,现在肯定很心烦,所以也不好再给他添堵。
“你吃饭休息吧,我走了。”
沈洲没说话,只是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饭盒。
在没回绥阳医院任职前,他有一段时间被派来坐诊,就是那时候认识王丽华。
后来才知道她是方书明表妹,她跟方书明一个是恩师,一个如大姐。
他在医院坐诊那段日子,方书明关心着他睡觉问题,王丽华关心他吃饭问题。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放弃首都大好前景回绥阳的原因。
在这医院里,他觉得自在舒服,就如他选择跟林四季结婚而已。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自在取悦自己。
但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家人,他的父亲从来没问过他一句原因,开口闭口只有苛责跟批评。
沈洲伸手拿过饭盒打开,拿起筷子吃饭。
林四季说的对,真正关心他的人就那么几个,确实不必要糟蹋人家一片好心。
下班后沈洲还想让林四季上百货帮他买些日用品,结果林四季早已经先开溜。
她惦记着今天去印刷厂取打印机的事,赶到破庙叫上王卫国推着板车就到印刷厂去等。
宋建林回来之后就交代人把林四季要的手操印刷机已经准备好。
听传达室的大爷说林四季已经在工厂外面等。
宋建林便拿着准备好的单据出来找林四季:“小林啊,不好意思这事让你久等了。”
“宋厂长你能帮我们办妥已经是感激不尽,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这是印刷机还有些物料的明细,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款项你结算给我,我转交给财务就行,因为是公益项目,我们就是象征性收取点费用。”
林四季看一眼清单,上面除了两台手操印刷机,还有油墨,纸张,就是印刷需要的物料宋建林都帮忙配齐。
“宋厂长,这清单上面的模块指的是?”
宋建林看一眼,赶紧给林四季解释:“这是字模,刚好厂里还剩下五套,就出一套给你们。
你们需要印什么课本,只要把字模排进印板里就能用了,虽然可能有些字眼缺失,你们需要再自己额外加刻就行。”
林四季知道这个怎么用,她没想到这么老式的手操印刷机,字板都还在,她都准备好让她爸给她雕了。
那有旧的自然好,省不少时间跟工序呢。
而且全部配套下来,宋建林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三十块钱。
“宋厂长你考虑的太周到了,我回头一定让生产队亲自给你写封感谢信。”
“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印刷机的费用我们没收取,以后你们不需要可以把机器再退还给我们。
这三十块主要收取的是材料费,考虑到你们生产队较远,出入一趟不方便,我这次给你们开的材料足够你们用好几个学期的了。后续不够的,你们可以再来找我要。”
宋建林那不愧是当厂长的人,事无巨细,几乎把林四季考虑不到的事情全考虑了。
林四季付钱后还不忘夸一夸宋建林。
“宋厂长,你考虑的太全面了,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印刷厂在你领导下肯定是越做越好。”
宋建林呵呵笑着:“我还得忙,就不听你在这拍我马屁了,后续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来找我。”
跟旁边的王卫国还打了个招呼,宋建林转身回厂里。
林四季等宋建林走远,这才着手跟王卫国搬运机器跟材料。
两人将东西运回到破庙,累的是人仰马翻,原本林四季还打算试试机器,但是累的使不上力气。
“周名方那王八蛋呢,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他说要去友谊商店补货,才刚走你就来了。”
林四季活动着发酸的手臂,看着天快黑下来,也得抓紧回家去:“昨天你们俩到医院找我什么事?”
“西桥大院那边的人想让周大哥帮忙开些头疼发热的药,听说你前夫在医院,我们就过去了。”
王卫国说这话时不敢看林四季,怕她生气自己多嘴她的私事。
“我知道了,但是今天开肯定来不及,让他明天下午去医院门口等我吧,我得回去了。”
她时刻记着周名方叮嘱她天黑都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林四季回到生产队时天刚刚黑下来,在路过打谷场时看见沈洲住的那屋亮着灯。
难道沈洲他没回家?
林四季好奇地停稳自行车,朝屋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