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季求之不得有大鱼买,能全部买走更好,她摆摆手,还没说话,贩子就苦着脸求情道。
“小同志,你帮忙买一些吧,这活鱼肉新鲜着呢。”
“叔,我的意思是不用切,我整只都要了。”
“20斤,你全要啊?”
林四季点点头,摸着口袋开始掏钱:“多少钱?”
“河鱼都是卖两毛五,你小同志心肠好,我就收你2毛就行,20斤价格是4元。”
林四季看贩子也是乡下的穷苦人,自己也不忍心占人家便宜:“既然你让我,那我也让你,给你四块五吧。”
贩子用竹篾把鱼串起来挂在林四季车头上,揩了一把额头的汗,抖着粗糙的手把林四季手里的钱接过来:“我今儿是遇见菩萨了。”
“叔,这帽子我可不敢戴,钱你点清楚我走了啊。”
贩子点点头,站在原地看林四季走出很远。
他卖鱼这么多年都是被人冲他杀价,头一回见人愿意多给,不是菩萨是什么。
林四季把鱼带去破庙,让王卫国处理后,给他们留一半,剩下一半她带回去。
王卫国把处理好的半只鱼给她挂车头去,又用干荷叶包了一大块豆腐给她。
林四季也不跟这小子推迟,他就这样,你给他一点好处,他如果不能立刻还你点什么,他心里难受。
是个孩子,不过也容易吃亏。
林四季把鱼跟豆腐带回家时王小田正在伙房烧饭,看到林四季拎回来这么大的鱼,头一次见也新鲜。
“四妹,你这鱼哪来的耶。”
“当然是买的,我可钓不来。”说完冲在堂屋做柄刷的林二建喊话:“二哥,你来一下。”
林二建应着声,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没做好的柄刷。
林四季把他柄刷抽过去:“你帮二嫂把这鱼剁一下。”王卫国把整个鱼头都留给他们,就显得鱼更大。
“我的娘啊,四妹你哪搞来的这鱼啊。”
“别问了,你赶紧剁,我快饿死了。”
林四季拿着柄刷回堂屋丢下,洗手后就找林国万去。
这个点林国万已经喝起来了,自个婆娘酿的地瓜酒,还配点花生米,那是快活。
看到林四季进来,眯着眼就笑:“有啥事找你叔啊。”
林四季挠挠鼻翼,在小板凳那坐下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你这吃着饭呢?”
林国万夹了粒花生米到嘴里:“那我知道了,你准是跟我提那大粪的事,这有什么好不能提呢,乡下人哪有那么讲究,你看我那猪圈不是在对面。”
“要不说您能当大队长呢,脑子就是好使。”
“甭夸,直接说,要东西,还是要钱。”
林四季也不客气了:“我听我妈说咱队里头今年夏收玉米产量不错,你是我叔,我就直接要了啊,我那一池子大粪,你给我换多少玉米?”
不能换钱,因为换钱就会显得很多,但是换队里现有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东西,给人一种白给的错觉。
“150斤,还是得是没晒干的玉米棒子带衣。”
带棒带衣的新鲜老玉米市面价在两分钱,那就是那一池子大粪才值得三块钱。
算起来有些亏呢,要知道大粪对各生产队来说就是黄金,市里头那些单位,如果他们拿不到粪票,那只能靠自个队里自给自足。
但是队里头谁家都有自由地,都愿意留着自己用,谁贡献给你啊。
正是因为如此,林四季觉得她还能再砍砍价:“三百,你要是少一斤,我卖隔壁窦家生产队。”
林国万砸吧着嘴:“你看看你,又来又来,你到底是林家湾的女子,还是窦家的女子?”
“我为了钱,可以改名叫窦四季。”
林国万无奈地看她一眼:“你叫四季豆算,鬼丫头。”
林四季看林国万这神情,就知道他屈服了:“这样,我让个20斤,就280怎么样?”
“谢谢你哦,如此大方。”
林四季笑着,硬是把林国万的手抓起来击掌:“成交,老规矩,拉大粪的时候让我哥把玉米带去。”
说完还捡了林国万碟子里的几粒花生吃。
林国万笑着摇头,拿林四季一点办法也没有。
跟林国万谈妥大粪的事,林四季回到家看林二建已经把桌子摆到院子准备吃饭。
王小田把草鱼跟豆腐炖成一锅,看着诱人的酱红汤汁,林四季更饿了。
到伙房去帮忙拿碗筷。
王启兰跟林德方从自留地里回来,看着桌子上摆着这么大盆鱼,知道是林四季买回来,心里头高兴,嘴上也免不了说个几句。
“你那钱攒起来是会咬你口袋还是怎么回事,这五花肉刚吃没几天,又搞这么大只鱼。”
“妈,你下次再这么说,我让嫂子不准备你的份。”
王启兰把草帽一摘,洗手去:“得,我懒得说你,你就霍霍吧。”
十多斤的草鱼,加一斤的豆腐,林四季吃得比上回的五花肉还知足。
吃饱喝足,林四季在饭桌上开始分钱:“你们做鸡毛掸子,做柄刷的钱下来了啊,鸡毛掸子每把1角钱,柄刷也是1角钱。”
大伙听着也高兴,但是也好奇:“四妹,之前不是说工钱8分吗?”
林四季开始是这么定价,就是想早点攒到500还给五文钱,现在她白拿六百奖金,那肯定多分点给家里头。
她自己那一份买条鱼也全花光了。
“因为你们做的工艺很好,所以涨工钱了啊。”
林四季不知道他们各自做了多少,反正总金额给到王启兰:“你们做多少上妈那报数零钱,以后王启兰女士就是我的专用财务。”
一席话逗得大伙都乐。
林四季看他们开心,自己也幸福,一家人团结一心的感觉真好,但不知怎么就想到那孤家寡人的沈洲。
林德方也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四妹啊,那灶台我让你二嫂留了碗鱼,你给沈医生送去吧。”
“爸,你不至于吧,沈医生人家什么东西没吃过啊。”
“你别废话,送去吧,怎么你们也是夫妻一场。”
林德方没当想到沈洲这么优秀的孩子,在自个不受待见,孤零零住到别人的生产队来就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