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些指控,都是出于她已经被迫联姻、被当做世家互利共赢的祭品的基础上,他即使解释的再清楚,又能多清白?
注定洗不清。
可他还是不愿意让她对自己继续产生误会,这种冤枉的委屈感很不好受,“我承认怀疑过你,但从与你结婚之后,跟简家就再没有过任何交易。你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我确实并没抱着伤害你的目的。”
“虽然你我之间的婚姻并非你所愿,且最开始目的是为了利益。但你都能在进入佟家后真心对待佟怀慕,我也想以同样的真心对待你。”
“你那天质问我,我承认自己相信爱情,现实却还是选择了利益。”
“于是你认为我很虚伪。”
佟瑞晓靠在床头,表明自己的想法。
“但我的回答有个基础,就是我在选择与简家联姻时并没有爱任何人,没有另一个属于感情的选项供我选择。”
“所以我认为应该从既定事实出发,即‘我已经与你联姻’,所以我的选择就是彻头彻尾的利益。”
“后面我想了很久,如果当时我爱着另一个人,我不会选择联姻。”
简厌也撑起来坐着,嘴角的笑有些讥嘲,“不会?”
唯利是图的人,都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处占尽。能放过这个让自己家族升值的机会?
“世家联姻哪一个不是表面光鲜,背后各玩各的?不互相干涉是基本。”
“你就算有爱人也可以联姻。不过就是委屈她一下,没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罢了。到时候把外室接进家里,联姻对象又能把你怎么样?无非也把男小三安排个近的住处。”
她的语气带着嗤笑,“佟先生,我不是三岁孩子。”
不会被两句花言巧语骗到。
后半句太锋利,她习惯说话给对方留三分面子,没有将最绝的说出口。
“有人私生活乱,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但我并不是这种人,乱搞男女关系的行为不会做。”
他每一句都是无比认真,没有丝毫诓骗。
他只有过一任妻子,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其他关系。没有感情基础的身体接触,与兽类无异。
简厌只是凉凉的勾起嘴角,眼底并无笑意,一语不发。
司衍琛教会她的:一个女人要是相信男人说的话,那她的悲哀就要开始了。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但我不会在有心爱的人的情况下联姻,那点利益远没有爱人重要。而且更不会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外室,这是于理于情都说不通的。”
她语气幽幽的,说不清是冷嘲还是热讽,“怎么就不能?”
他看着她的侧脸,半脸银辉半面阴影,像是被月光硬生生切割了一般,萦绕不真实感。
忽然心底腾起一个疑惑,他为什么要无限自证?一个人不信任自己的人,不论说再多,她都不会信。
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这么在意?
为什么偏偏是她?
隐下心中的无奈,他认真解释:
“于理,都能舍弃爱人选择去联姻,那联姻对方必然对我有重大意义,我不可能冒着被发现后功亏一篑的风险豢养外室。”
“于情,让自己的爱人受辱成为外室,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如果能让另一个人成为外室来迁就自己、让自己先用联姻获利,那这是对她完全没有爱,而且一点都不在乎。让自己爱人做外室,何其羞辱!”
“泯灭了对方的人格与尊严的‘爱’,只是利用别人满足自己既要又要私欲的遮羞布。”
她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恍惚间看到了另一张脸孔。
那个人,曾经对她说:厌厌,我要与王家订婚了,你知道我是为了公司资金不得已为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最爱的永远是你!之后两年委屈你没名没分陪在我身边。等公司周转正常我就跟她离婚,我爱你。
鼻腔顿时涌上酸意。
眼中浮起一层凄厉水光,咬着牙,“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说的时候都一样的好听。”
她冷笑,“人格?自尊?”
“面对利益,别人的人格跟尊严难道不是随时都能被自己踩在脚下、成为攀附青云的垫脚石?”
收回目光,“你竭力扶人凌云志,对方上青云先斩你。上哪里哭去?”
佟瑞晓默然,她被伤的太深,让她接受他的靠近太难。
当防备成为她存活的基本技能,他试图让她放下戒备的行为就是一把让她立于危险境地的刺刀,只会徒增她更为鲜明的抵触。
是他太急于证明自己对她没有加害的行为和想法,适得其反。
“佟先生,你既然选择了利益,就不要希望再用感情,做人还是要纯粹些才好。”
她的泪已经隐去,目光犀利如箭,“这两者掺杂在一起,只会让你看上去无比虚伪。”
佟瑞晓神情并没有变化,他眸色无比平静。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如珠玉落地。
“简小姐,你是真正纯粹的‘感情人’或‘利益人’吗?”
“纯粹与不纯粹是用什么做边界?”
“是法律层面还是现实层面?”
“法律只规定了那些行为不能做,没有规定人不能在感情面前权衡利弊。”
“现实层面则更复杂。表面正人君子内心可能是禽兽,表面说着‘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内心可能说着‘蠢货才会这么做’。请问,你要怎么界定这些?”
女人语气平静,表情却愈发的冷:“我是纯粹的感情人,我的界定标准是‘我全心全意爱他,只爱他一个,爱的期间不掺杂一丝利益’,这还不够?”
听到她这样坚定的说出‘我全心全意爱他’,佟瑞晓心里仿佛被针扎,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情绪又隐藏进长睫的阴影中。
他无比冷静的说,“这只是站在你的视角,而非对方。”
“就像我说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信吗?”
简厌轻笑一下,拒绝回答,“佟先生开玩笑了。”
“你看,你不信。”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语气清淡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