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推着、被裹挟着往前走,没有选择的权力。
所有人都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做着她最不喜欢的事情……谁都这样对她,系统掌控她的生死,亦如此。
她发现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赌。
像一个赌场上的赌徒下注,押自己回去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为此一步一步佝偻着前行。
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她难不成要在这个世界自杀?
最起码也要回去才知道,一切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哪怕最后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果成了杀人犯,她会选择坠落。
她无法承受杀了人带来的道德谴责,哪怕不是自己做的。
祈祷下一辈子自己有一个普通平凡的生活,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愚蠢的奢望有个人来爱她,自己爱自己就好。
有勇气赴死,却没有勇气活着。
说到底,她的人生底色里有大片懦弱。
就像老师说的,她性格极端,人格在该成熟完善的时候被扼杀在一个个别有用心之人的掌控之下。
见了很多污秽阴暗,却被教着要往光明处看才会开心快乐。想舍己为人成全别人却发现自己没那么大公无私,想成为精致利己主义去害别人最后也无法下手。
这样矛盾的最后,只会招致内部割裂,挥刀捅向自己。
简厌久久的坐着,不知未来通向何方。
混乱让她感到害怕。
神仙左右她一个凡人太容易了,说出的承诺却做不到,她敢去追责吗?她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默默咬牙承受。
对于他们来说,她这样被选中的的凡人,做任务就能获得重生,感恩戴德三跪九叩都来不及,怎么配提要求。
命运不在自己手里。
却又让她这样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别人动动手指就能够左右的。
未免太痛苦。
简厌叹息着,只觉得月亮也蒙上了一层凄迷。
垂下黑色鸦羽般的睫毛,两行泪从脸上滑过,泪痕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伸手,无声的拭去。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躺下,昏昏睡去。
没看到,身后原本应该早就睡熟的人却睁开了眼睛,闪烁的眸子注视着她。
佟瑞晓遮掩在被角下的手指颤抖,又攥成拳。他一向会隐忍。
需要多强大的定力,才克制住没有伸手去为她擦掉眼泪。那两行滴溢出眼眶的泪,坠下时砸到他的心里,让心尖钻出一丝痛楚。
他应该抱住她,安慰她……
却必须忍下。
你为什么会哭,为什么紧缩眉头,是痛吗,还是难过?
是在思念谁,还是悲于自己的命运?
他闭了闭眼,指尖陷入掌心,用力却感受不到疼痛,心底的酸楚阵阵蜿蜒至身体四肢。
简厌,你走到这一步已是别无选择。
哪怕我放你走,你的家族也不会给你自由。他们已经决定用你来换取利益,哪怕你离婚,还是会被以更低廉的价格贩卖给更差的人,我舍不得。
我只能给你我所能做到最好的,哪怕你并不需要。别无所想,只希望你不要再独自流泪。
……
完不成任务的惩罚是持续性的,心绞痛时不时来一下,挺折磨,检查都做了也查不出原因。
简厌问系统,大概要一个星期才能结束本次惩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第三天上午病房迎来两位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简厌看着面前的女人,柔声问:“妈,你怎么来了?”
褚金元让佣人将补品放下,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有点心疼,却没有显现出,“我听瑞晓说了之后就开车来了,你这孩子平时是不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上次你还发烧。”
简厌抱歉的抿了唇,“我的身体确实不是很好,可能是从小就不喜欢运动的缘故。”
佟海拉了张椅子给褚金元坐,自己则站在一边,摇摇头,“那可不行,年轻还是要多跑跑跳跳。”
“瑞晓小时候也不好锻炼。”
褚金元说着,睨了一眼站在外面打电话的男人。
简厌好奇,“他现在每天早上都有跑步,原来以前也不喜欢运动啊?”
褚金元听到她对佟瑞晓的作息十分熟悉,确定了两人的婚姻是有感情的,心里安稳放心,脸上带着笑,“是。”
佟海哼了一声。
“他高中被我管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养成习惯的。那时候大冬天每天四五点起,就是为了陪他跑圈,要是再没点成效真该气的背过去。”
佟瑞晓打完电话进来就听到老父亲的话,饶有兴致的问简厌:“爸又在跟你说我什么秘密?”
简厌刚要开口回答他,就被佟海先了一步,“你还有秘密没让人家知道?”
话痨的人装严肃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佟瑞晓笑眯眯的回答:“没有没有。”
简厌掩唇。
佟瑞晓的父母挺有意思的。
骨子里面正直,却又不是特别古板的老古董,跟他描述中的父母有些出入。可能是年轻时严肃不太会表达,后面十几年慢慢变得豁达了。
严肃就是严肃,温和就是温和,玩笑就是玩笑,不做多掩饰,文人风骨。
跟善虚伪的商人完全不搭边。
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一个唯利是图的儿子。
可见父母家庭是一个因素,本人走成什么样该得看个人性格。
她细细观察,佟瑞晓表面的温和守礼从了父亲,行为事的雷厉风行沉默寡言则传自母亲。
这两者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很吸引人。
这样一想,佟瑞晓确实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她却只觉得他虚伪。
可能是因为他总喜欢笑。
笑容在大部分时候是拉近人与人距离的利器。可对于格外敏感的人来说,笑反而是最让其揣摩的一点。
尤其那种吸引人亲近的儒雅的笑。
她害怕这种伪善者,总觉得表面越容易接近,背后越会轻易捅你一刀。
她观察过,别墅里的佣人都对佟瑞晓给予一致好评。不是表面奉承,而是发自内心觉得他回家少、脾气淡、又不怎么罚人,是个好伺候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