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她皱眉,发现他眼中早已没了愉快的情绪,反而阴沉毕现。
佟瑞晓嘴唇抿紧,将心里的妒意压下去,删删减减只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不喜欢听到你提那个人的名字。”
他羞于表达自己的占有欲,认为这是可耻的。
她以为他是因为看过自己的经历,觉得这个人作恶多端所以才不喜。
于是点头说:“昂,我也厌恶提及他。但刚才我听了你的话后,想起过去跟他拥抱的感觉,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佟瑞晓手暗自捏紧,明白了什么?过去曾经对那个男人深爱不悔吗?
侧过身自嘲般扯了嘴角,不让她察觉自己的异样,语气并无不同:“你抱他的时候很开心吧?”
自以为控制好了语气,却不知自己这句话有多酸。
简厌笑着摇头:“恰恰相反!虽然我们拥抱的次数极少,但我深刻记得心里排斥的感觉。”
“我想明白,原来自己只把司衍琛当工具对待。在听到外界评价自己深爱他时,甚至给自己洗脑——事实就是如此。”
她利用司衍琛,司衍琛也利用她,两人都是虚伪的感情骗子。
无辜的是叶婉婉。
那个女孩天真的相信司衍琛爱过简厌、并把自己当她的替身。却不知道他把任何女人都当做随手能扔的衣服,谁也不爱。
“你对他没有爱过?”
佟瑞晓语气犹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信她的话,可他无法忘掉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
女孩认真地追求另一个男人,热烈而执着!与她平日淡漠疏离截然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令他嫉妒到面目全非,每次回想,心里就忍不住直冒酸水。
那般……也算把对方当做工具?
什么工具能获得这样的垂幸?
佟瑞晓舌尖抵住上颚,低了眼睫,细长睫毛的投影遮住眼底的一片妒忌酸涩。
简厌知道这很难理解,其实她也是才想明白。
她解释:“如果不逼自己‘爱’司衍琛,那我迫于生计而疯狂追求他的行为就会使自己感到尊严丧尽、卑贱耻辱。我会精神崩溃。”
听到“精神崩溃”四个字,佟瑞晓眸光颤了一下,脸色隐隐发白。
她接着说下去,却欲言又止:“你看过我的过去,应该知道我生长在怎样的环境之下……”
他摇摇头。
“我看到了你跟司衍琛的经历,没有看到你小时候。”
“我忘记了这件事了,”她语气有些牵强,“那就简单说一下吧。”
“我叫简厌,父亲用‘厌’这个字给我,就是厌恶我的意思。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没有满足家里的希望。我的乳名叫招娣。”
他感觉到一股愤怒冲进胸膛,艰难地说:“……你弟弟叫天赐。”
她笑起来,平静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仿佛从未因此痛苦痛哭、悲伤悲愤:
“对啊,招娣生下来是为了招来弟弟,男孩是上天的恩赐!”
“我生在这么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很小就明白父母厌恶我、想早早把我嫁出去换钱。我不甘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司衍琛就是我能接触到的最好的选择。他虽然是司家暂无权势的私生子,但司家情况我有所了解,他未来极可能继承家产。如果我能得到他的心、跟他在一起,就可以脱离父母的控制,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我就必须爱上他、对他无底线地讨好、执着追求他,”她笑着问,“你看到的我应该是这样的吧?”
佟瑞晓情绪低压:“嗯。”
“我以为,你喜欢一个人就是那样热烈而无所顾忌的。”
她否认:
“不,那不是我爱一个人的样子,而是为逃离深渊拼命挣扎的样子!”
“我没有恋爱,但可以学习别人恋爱的样子,给自己洗脑,骗过全世界,也骗过自己。”
“其实,我不是一个热忱的人……”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最后一句,像携着一丝风一吹就散的叹息。
“过去很多人都骂过我冷漠寡情、自视清高,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
男人沉默很长一段时间。
他低声说:“难怪你只对司衍琛表现出情绪热烈高涨的样子,令我感觉很陌生。原来是为了生存去学的别人恋爱的模样。”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对简厌曾爱司衍琛这件事深信不疑,根本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我也是刚刚才走出曾经自我洗脑的怪圈,还要多谢你对于拥抱的解释。”
她看他情绪恍惚,似乎还是不可置信,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愣愣:“拥抱吗?”
“对,就是你说我不够喜欢你那个观点。”
她点头,说话时眼中带着灿若星辰的笑意,今天心情好极了。
自己并不是“深爱司衍琛反被糟践”,而是“利用司衍琛却没能得逞”!
这两者截然不同!
主体都是她,客体都是他,可出发点却由“利他性”变为了“利己性”。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对于过去的事情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
凡是要做一个危险的决定,特别是利用他人、从其身上获得好处、将希望寄托于其,必然要承担风险与后果。
一场豪赌。
她从始至终只是逢场作戏,并未交出真心。只不过最后赌输了。
对方是个人渣,毫无节操、毫无下限。而她是正常人,输掉游戏也理所当然。
笑意盈盈:“我对他的拥抱很排斥,对你却不。你认为我对你都不够喜欢,那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佟瑞晓陡然一愣,眼睛蓦地睁大,不可置信:“你说……你不排斥我?你的意思是……”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也隐隐发烫。
女人被他这幅震惊的不稳重的表情逗笑了。
“嗯,很难理解吗?”
她走近一步,明明抬眼看他,却像是在睥睨。手指轻轻点在他黑圆领打底包裹的胸膛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挑眉说:“你不会认为我的话都不作数吧?我说过在乎你,而且现在留下来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