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苏辰看了良久,常应猛的松开了手,起身道“哎算了算了!量你小子也只不过是个无心之举。”
“遇见你这么个想不开,寻死觅活的小子,也算是晦气。害我们这群老家伙都得休息大几个月!那丫头没有几百日都不能再修炼了。”
常应那像小刀一样的话语,扎到苏辰心里,不过他并没有再次出言反驳;因为在一切反应过来后的苏辰,顿时明白了,眼前的这人,应该是救自己于剑河里那位姑娘的长辈。
苏辰急切追问道“她……她伤得严重吗?”
“那位姐姐她还好吗?”
“对不起。”
这三句话,顿时把常应那心里的七分火气,给浇灭了下去不少。
至少那小丫头没救错人。
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轻声道“管好自己吧!”
“小子,你可伤得不比那丫头轻多少。”
才走进来的林长空拍了拍苏辰,说道“我一直在寻找所需要炼制丹药的材料,还差上一些。你暂时不要急于一时。有林叔在。”
苏辰抬起的脑袋僵在半空,感受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大手,沉重而又充满了……温暖。
他的目光竟会如此的坚定,暗藏着深深的担忧,仿佛真的害怕苏辰会想不通一般。
“林叔,我没有……”
“我知道。”林长空认真的答应苏辰,神色当中没有半点做假,虚情的应付。
苏辰怔怔的望着他,好像在胖叔坟前,他曾经承诺的模样。
他说过,如果可以,虽然不敢保证。但他会尽其所能的,让这几个孩子少受些苦。
“喂,小白毛。这件事儿可还没完!”
这时,常应转过身扯过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大口酒;在林长空有着几丝战意的眸子当中,他又继续说道“要想就这样了结也可以!”
苏辰有些担忧,疑惑的望着常应。心底很是明白,林叔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可两人的实力自己又不了解,故且向前一步来说,这一切的缘由都起于自己,哪怕是对错,也应由自己一力承担。
“让你这位叔叔,陪我痛畅的喝上顿酒。一醉方休,此事我不再追问你的半点过错。往后不再提及半点!”常应表情认真的说道。
林长空傻眼半响,应道“我陪你喝。”
“好!倒且让我来看看,你剑法暂不如我,修为亦不如我。这酒量,它及不及我三分!”
常应爽快的说道,一身气质极为洒脱不羁。隐隐之间,竟还有些许的放荡之意。
“来,今日……不醉不休矣。”
片刻后,一阵酒香飘了十里;在雁荡山的山脉当中久久不散,融入山间,迎向天际悬日。
苏辰吃力的下了床,看着那挂在木架上的未知兽肉,较为困难的动起了手。
才饮下一碗酒水,常应听见一阵菜刀落到砧板上的声音,才刚站起,便被林长空给拉住,他平静的说道“这是他自己想表达的歉疚。既然是他想做,就请让他去做吧!”
常应拉开了林长空塔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抹不开面子的否决道“我只是尿急。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吗?”
林长空闻声撤回了手,脸歪向了另一边;堂堂的问天境强者,竟然也会找不到个像样的推脱借口。
常应冷哼了一声,走向了屋子后面,故意说道“我还害怕这小子偷摸给我下药呢!”
林长空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故意说给屋里的苏辰听。
屋里正炒着菜的苏辰不由的哭笑不得,摇着头苦笑了几下。
望着趴在窗外边,时而咂嘴探舌,时而摇头晃脑的那张脸,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苏辰暗道:这位前辈真是有趣之人。
似乎是,有着那么一点点,像已经不在了的老头呢。
随即不免的心里又有一点点难过,你已经不在了,为什么我感觉你们总是没有离开过我……
那些被你埋藏在心底的仇恨,跟那些所有没做完的事,对于如今没有半点修为的我,不能凝聚灵气的我,我该如何?
不知不觉,苏辰手里的盐巴貌似放多了!
……
夕阳又近归黄昏,天涯望断于不归;一行大雁冲天去,似又惜日当年人。
常应夹起小木桌上碗里的一块肉,送入到嘴里,才嚼了几下,顿时一口给喷了出来!
“呸!我就说这小子不安好心!”
“呸呸呸……”
入口即化的咸味儿,令他急忙喝了一大口酒,漱了漱口后吐出,又歪着脸吐个不停。
不过……那口肉他确实是将其咽了下去。
苏辰扭头就走,尴尬不已。
“不错嘛。”林长空夹起一块尊境兽肉,吞入腹中后违背自己的良心,夸赞道。
“你不喜欢。我自己吃。”
他把那盘肉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嘴角扬着三分不可觉察的笑意;这盘菜,它好像……确实是有点儿咸了。
这顿酒,两人从落日躲藏归尽,喝到了星空盖顶,大雁南飞而去;酒香十里换成了百里飘香。
常应喝到了醉眼朦胧,双颊火红;林长空也是好不了多少,现如今最多尚还有着三分清醒。
“来,接着喝!”常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又倒满了两碗酒。
林长空抬起头,红着脸端起酒碗后,站起来一饮而尽。
“喝!”
不知道又喝了多少,反正到最后,两人都醉趴在桌子上,各自各的嘀嘀咕咕,常应酒葫芦里的百里归都没剩下了多少。
十里散,百里归……
“喝,接着喝。小子你不挺牛吗……不是说你厉害吗?来,你我只管畅饮酣尝,接着喝,我这儿还有一种取其世间百味而酿的美酒。嗝……”常应醉醺醺的说道,一个悠长的酒嗝打出,丝毫没有吵醒趴在他对面的林长空。
过了一会儿,林长空甩着无比沉重,昏昏沉沉的脑袋站起,喃喃不清道“不喝了,不喝了,我不喝了……凤仙姐她说过。少喝些酒。
苍月哥,您也要少喝些酒!”
话刚说完,扑通的一声,林长空狠狠的栽倒在地,砸坏了自己做的桌椅,两人就这么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有好多心事,哪怕是醉了,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睡了过去;世间强大的修士,也是一路走过来的普通人,有一天走到了难以企及,距离原先很高的高度。
他们会发现,慢慢所积累的点点滴滴,艰辛困苦,有一天会找不到人诉说,彻夜畅谈;唯有承受孤独,自当勉力不断前行。
坐在石头上的少年,白发被初冬寒风所吹动;在他手里,正捻着朵白色小花,这曾经是龙花花最为喜欢的花朵。
它只会在寒冬绽放,盛开,无惧风雨严寒,飘雪。
只为证明,自己不是只能在温室,才能得以盛开,绽放所属于自己的人生,花香。
“酒,真的那么好喝么。”
苏辰跳下石头,拿起躺在地上的酒葫芦,打开之后,满是好奇的喝了一口。
跟很早的时候一样,苦不堪言,只是感觉没有这么辣了。
寒月当空,不似当年。
一年又似一年。
花盛开,酒入怀,轻捻杯盏,天崖沐月幕浪白;泪生疤,终不在。
落繁华,惹尘埃,露霜雪,银雀啼,往事化尘埃。
宿命坏,终不败。
花开时,多寂寥,最浓烈;举忘忧,提葫芦,敬沧海。
漫山遍野的冬日雏菊盛开,苏辰一口又一口的喝下,四口之后,便醉倒在了盛开着的白色浪潮,花海里。
“花花,是我没用。都怪我,保护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