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算计了。
解锁开播权带来的喜悦与无奈，以及头脑的迟缓和阵痛，让北诺比平时天真了许多。
还是说，待在这个温馨的家中，他自然而然地卸下了防备。
北诺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小町，只是感慨着这段经历对自己的影响。
小町一脸坏笑地注视着他，眼里是计划得逞的喜悦，还有长时间旁敲侧击之后，终于获得了胜利带来的成就感。
“欧尼酱没事吧？如果小町惹你生气了，就让欧尼酱弹三下额头吧，希望别太用力。”小町不仅没有逃跑，居然还主动认错。
北诺抬起了手，小町也跟着闭上眼。
双眼紧闭的小町，在默默等待额头被痛击的那一刻，这种猜不准时机的惩罚，对她来说有些煎熬。
但是三秒过去，北诺还是没有动手。
当小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时，却看见北诺的手指停在了半空，食指的方向对准了她的脸颊右侧。
“你脸上有一粒饭。”北诺有些好笑地提醒她，顺带欣赏了一场小町的搞怪反应。
小町可爱地眨眨眼，下意识用手擦过脸颊。
饭粒柔软，直接粘在了她的手背上，小町随意抿了一下嘴，将饭粒送入口中。
但是小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欧尼酱好奇怪。”
“有吗？”北诺瞥了她一眼。
小町歪着头，又仔细瞧了瞧北诺，“如果是往常的欧尼酱，现在已经生气了，绝对会不耐烦地凶我几句，然后说出一段难以反驳的大道理，明明那种目空一切的冷淡眼神才更加有兄妹爱才对。”
“……”
北诺听完她的话，只感觉脑仁疼，“你眼中的兄妹爱很扭曲啊，奇怪的人是你才对。”
他算是知道小町平时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
“开玩笑的，不过嘛，果然欧尼酱现在处于虚弱期，弱点多了很多呀，连小町的演技都没看穿，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北诺有些无奈，“如果刚才我没上当，并要求你先把东西拿出来，你该怎么办？”
小町古怪地眯了眯眼，“嗯——小町会把自己的物品拿出来，伪装成大姐姐的东西，然后嘛，只需要等待欧尼酱放弃挣扎就行了。”
一想到她还准备了后手，北诺就感觉背脊发凉，到底是什么让小町进化成这般狡猾的形态？
“嘛，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欧尼酱不是经常这样说嘛，小町应该没有忽略什么吧？”小町虚心求学的样子，让北诺深感不可思议。
原来是他自己教的！
还是说小町的学习能力太强了？若是让她继续成长，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他吧！
“嗯，小町考虑得很周到，麻烦以后少用这种招数，不然会被人讨厌的。”北诺不知道这番话是否有作用，但至少他自己清楚，玩弄诡计的人不受人待见，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小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回应道：“小町知道了，这一招只会对欧尼酱使用。”
“你……难道想被我讨厌吗？”
“讨厌也不算坏事，何况小町还是会喜欢欧尼酱，啊，刚才小町的得分很高哦。”
这句话怎么有一种既视感？
北诺张了张嘴，索性还是别说话了，鬼知道小町会学到什么。
“我先回房间了……”
小町笑着点点头，“嗯，欧尼酱好好休息吧。”
北诺赶紧转过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快速流逝。
转眼间便来到了晚上9点。
在这之前，由比滨向北诺发了一条短信，里面包含各种花里胡哨的表情，以及关心他身体情况的话语。
北诺刚想简单回复一句，但系统的新邮件牢牢抓住了他的心神。
一连串的消息接连不断地弹出。
但他没有去查看，而是快速将其忽略，并进入“人气值商店”购买了一次【精神强化】。
下一秒，大脑内部产生了一股奇异波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醍醐灌顶的清爽，全身心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最近一直纠缠着他的头痛反应，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彻底消解，甚至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升华。
北诺差点以为自己能调用意志影响现实。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错觉。
此时的他，更像是睡了一个好觉，浑身舒畅。
或者只要治好头痛，他就能感到心情舒坦。
北诺双眼一凝，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头脑中的思索清晰无比。
如果让他重新过一遍最近两集的剧情，他有十足的把握做得更好，同时更轻松。
“不过也仅此而已，削弱了一半的‘精神强化’果然不划算。”
没错，“精神强化”需要与“超能强化”共同使用，否则强化效果减半。
北诺扫了一眼账户：
305万人气值！
然后他开始认真检查系统里的邮件。
竟然有十几条消息。
【当前番剧指标已完成，恭喜您获得正式员工身份！】
这条消息代表他从“临时工”转变为“正式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新权限。
虽然数量有好几种，但其实就包含两个方面。
交友和交易。
只不过他现在身处录制片场中，根本用不上。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身份：
【恭喜您获得“都市”居民证！（未激活）】
北诺快速看了一遍新的注解。
“都市”其实就是外面的世界，是所有员工录制结束后的休息场所。
系统是这样描述的：
“都市”跨越时间长河和浩瀚星空，仅此一座。其外形千变万象，又永恒不变，满足所有人的想象，又借由众人的想象而构筑。
北诺虽然有些好奇，但奈何上面写着“未激活”三个字。
激活的条件很简单：完成一部作品的录制。
他当初抱以悲观心态来看待系统，果然无比正确。
即便成为“正式工”也没法获得“开播权”，甚至系统还将他的工作指标更新了。
【恭喜员工完成播放指标，您已通过正式员工审核，现已将番剧播放指标更新为：3.734亿播放量，请您再接再厉，向着高峰眺望！】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如果他不能完成新指标，惩罚依然照旧。
还好他比较慎重，没有节约投资成本，不然《春物》的播放量也就不会来到2亿7千万的地步。
就算距离新指标相差一个亿，北诺也能轻松实现。
可是，他严重怀疑，系统很可能会进一步改变指标。
因为系统发送的第一份邮件里，包含三个指标：1.8亿、3.7亿、5.2亿！
这可真是……
本事越大，干的越多。
北诺心情沉闷地继续查看邮件。
很快便来到最后一封。
这封邮件很特殊，与系统发送的邮件截然不同。
竟然漆黑如墨，闪烁无尽繁星！
北诺没有看见上面的标题，但系统却备注了一条信息：
【该邮件来自某位管理层（您的权限不足，无法查看该员工信息）。】
居然是管理层？！
北诺脸上多了几分慎重，然后缓缓将其打开。
还未等他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下一秒！
系统却弹出一条消息。
【您获得了10颗“支援齿轮”！】
【“支援齿轮”可视作“偏离齿轮”，仅限购买初级权限。】
北诺有些愣神，这邮件里居然装着道具！而且还与“偏离齿轮”对应。
不过等他看完上面的描述，才发现与自己期望的有些出入。
因为“支援齿轮”不能用来购买“第二季开播权”，也不能用来升级其他权限。
北诺收起了刚才的欣喜，头脑再次冷静下来，将注意力放在邮件上。
上面只有一段话：
〈如果你不想被系统压迫，那就使用刚才的道具，去商店里购买“世界支援权限”，输入下面的私人代码，我会在那边等你，注意，期限只有一天。〉
北诺快速琢磨了一遍其中的含义。
对方很了解他的处境，或许是管理层权限的信息优势，知道他的痛点和目标。
虽然不排除有欺骗的可能，但至少“支援齿轮”货真价实。
即便对方图谋更大的利益，北诺也很难第一时间分辩，毕竟他这个新人，天然就处于被宰割的地位。
另外，对方的计谋，其实与北诺最开始的目标一致。
他曾打算：如果没有找到“开播权”的线索，那么就购买“世界支援权限”。
所谓的支援，并不是单向的。
除了能支援其他员工，还能主动申请支援。
所以他没有多想，直接购买了“世界支援权限”。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采取邮件上的指示，而是先仔细读了一遍“世界支援权限”的新注解，着重检查了相关的注意事项。
十五分钟后。
北诺不再抱有疑虑，当即使用了这项权限。
系统多了一个崭新的界面。
上面有大量的支援申请。
但是支援的标题几乎各不相同，颇有一种贴吧论坛既视感。
剧本+条件，还算通俗易懂，有的干脆就是一句话，甚至只有各种表情图案。
北诺刚调动起来的认真情绪，顿时碎了一地。
他随便看了几份。
发现标题里的内容还算正经，似乎是系统整合过，里里外外写的很清楚，文图合一配视频，将委托人的请求描述得足够详细。
大部分员工，都遇到了各自的难题，需要能人异士搭把手。
有招募扮演剑术高手的，有招募担任高智商反派的，还有招募擅长伪装的……
但总体来看，其实他们都想招一个“演技好的”得力帮手，扮演一段或多段剧情，报酬在10万至50万人气值之间波动。
这跟北诺的预想有很大出入。
不过他快速收拢注意力，自己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在支援界面的搜索框旁边，存在一个单独的选项——私人频道。
北诺将邮件上的代码输进去。
支援界面便只剩一个单独标题。
那是一串数字，一个会自动跳转的倒计时。
还剩下22小时53分。
北诺用不着推算，便立刻明白倒计时从晚上9点开始，并且与自己的片场处于相同流速。
对方显然在照顾他。
无需迟疑，点击进入。
北诺的眼前又弹出了一些设置。
“放置幕布？”
这是通往外界的唯一手段，他果断将其设置在房间内，之后的事完全不用操心。
因为录制片场如果没有员工在场，那么整个片场将陷入时间停滞。
但这需要收费，系统将其视为使用了“时间回溯”，每隔24小时收取一次费用。
所以北诺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即便让他承接支援委托，也很可能赚不回这笔钱。
“但愿不会聊太久吧。”
北诺计算了一下当前人气值，足够他离开190天，但这些收益，需要用来撬动“偏离值”，他可不想随便花销。
一天，他最多只与对方聊上一天，也尽可能地聊上一整天。
因为系统按天收费。
鲜红的精致幕布，从空间中自然浮现，贴着墙面凭空垂下。
时间流速早已调整好，当北诺靠近这块幕布时，它犹如剧场开幕般，向着两侧缓慢展开，露出中间的昏暗台阶。
待到北诺走进幕布，《春物》的世界便立即停止运转。
他从幕布内回头看了一眼。
幕布依然保持原状，能看见他房间里的熟悉布局，只要和对方聊完，他就能原路返回。
至此，北诺便放下心来，继续往里走。
台阶一路向上，仿佛通往一个很高的平台。
两侧是流动的灰色水流，他好似走进了大海中央，却没法从水流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他也闻不到任何气味。
随着北诺一路往上爬，大概走了三十来步。
一个泛着光的巨大荧幕，赫然耸立在他的侧身，荧幕上的光线格外昏暗，仿佛坠入了黑夜般，只存有一些零星光点，以及数条光带。
当北诺踏入平台，并继续往前走。
他才发现。
那与之平行荧幕上，原来显示着黑夜中的城市图景。
只是这面荧幕太过巨大，塞满了大量细节，放眼望去，能看见其中的灯火闪烁，渺小如蚁的车辆在缓慢行驶，看似狭长公路上亮起一道又一道蜿蜒复杂的光河，宛如真实世界。
当北诺从这块荧幕上挪开视线，却发现对面还有一块。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以他的视力，还是能看清另一块荧幕的大致内容。
相比刚才的黑夜城市，对面的画面极为单调。
晴空当照，断壁残垣。
荧幕之下的身影引起了北诺的注意。
由于两人相隔太远，他只能隐约看清那是一个身穿大衣的长发男人。
北诺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
只听轰隆一声！
仿佛地震般，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这时北诺才注意到脚下的晶莹石块，闪烁着瑰丽光彩，摇晃结束后，整块石板凭空升高，向着对面平稳滑行。
而对面的男人也与之类似，朝北诺的位置逼近。
片刻后。
两块石板互相拼接，中央的缝隙投影出一道光幕，经过几次变幻，光幕构成了一张华丽的璀璨圆桌，两侧各放置了一张星空座椅。
北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默契地向圆桌靠近，直到他们入座。
样貌年轻的北诺，背靠黑夜中的繁华都市。
面色沧桑的林道，背靠白日下的荒野废墟。
两人默然对视，林道率先开口。
“你好啊，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