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想到两个字——
“神金。”
转眼已过新年,冬雪未消。踩在深深浅浅的雪地上,姜妤收到第一封来自边关卫长舒的信。
厚厚一沓信纸,全是对她的关心以及描摹关外风景如何。
摸到最后,是一个装满银票的红封。
系口处用红色笺纸挂着,只一排字。
“你不给我的,我先给你。”
姜妤“哧哧”地笑,打开一看,全是钱,万两起步。
今秋那会儿看到时呜哇乱叫,直求着姜妤也给她们发点压岁钱。
宜春则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边去,姑娘前些时候才发了赏银,这就又想着别的钱了?”
今秋委屈,今秋不说,只揉着脑袋默默看过来。
姜妤笑着又从装钱的匣子里,给每个人都发了银钱,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五两,三个跟前的丫鬟是五十两。
直至发到宜春,她还是很难压住心内其他情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宜春做得很好,哪怕是刚才都还在维护她这个做主子的。
但她始终为着前些日子的事情介怀,那只虎头鞋,到现在也只是摆在梳妆镜前,没有进一步的举措。
宜春见她停顿,还以为是不舍了,抿着唇笑,“奴婢就不要这压岁钱了,同某个小丫鬟不同,奴婢有自个儿的体己钱。五十两不是小钱,姑娘留着自个儿用都能多裁一件成衣了。”
她眼中亮亮的,全然没有半分因拿不到银子而伤怀的表现。
今秋在一旁抱着银子不说话,摆足一副只要有钱任你说啥的样子。
姜妤把钱推过去,“拿着吧,我先前只是走神了。在想用不用给宋大夫和其他人也包点钱,怎么,你还觉着你家姑娘小气成这样?”
宜春连忙求饶,“奴婢可没这么说。”
旁边今秋跟着打趣,就连内敛的敛夏都不由多嘴了几句。
一切的猜忌都被埋藏,主仆之间仿佛永远都只剩下和谐。
*
姜妤晚上坐在桌子前包红封。
每个里面随机放钱,多的放个三五十两,少的里面也有一两银子。只有两个最大的红封,其中放了五百两银子。
还亲自用她算不得成熟的书法写了两个“新春快乐”放在其中。
她打算随机送,也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随着红封数量增多,她也一点点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的。一旁的烛火摇曳,隐隐烧到末端。
直至终于封完,她也没熬住困意,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起来。
待她睡着,屋内重新多了个人,烛火映照着这人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姜妤跟前,目光落在满桌的红封上,随即摸出了一个。嗯……一两。
他像是很震惊,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把这个包好放下,又重新摸出来一个,又是一两。
不信邪,继续摸,还是一两。
他开始把红封一个个全都拆出来。
五两……一两……七两……十三两……
直到只剩下最后两个。
他深深的闭上了眼,再度摸下去。果然,里面有姜妤写的字。
他满意地勾勾唇,至于这剩下的五百两。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其揣在了胸前。从今天起,这就是他和姜妤的定情信物。
他重新寻了纸笔,自以为满意地留下了几句话,又抱姜妤躺回床上,这才潇洒离开。
次日姜妤醒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刚疑惑自己昨日里躺床上了吗,就看见一旁多出来的一张纸。
下意识的,她先看了眼落款,确定不是“贺”的一瞬间,好了许多。
真是的(扶额苦笑)。
她都被贺从洺给整出心理阴影了。
姜妤看了眼写的东西,这个落款为“越”的人拿了一只红封,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一下就拿到了她的亲笔祝福?
姜妤难免觉得莫名,她这里面可是装了五百两的呢。
更何况,她都不认识对方,天晓得对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她蹙眉看向这个“越”字。
越?阿越?
只一瞬,她突然想起来这人。
那个男扮女装又疑似与三皇子萧伯安有仇,曾用名霜月的人。
语气那么熟稔,她确实也想不到别人了。
她不免有几分气恼,那可是五百两,即便卫长舒给她送了那么多钱,她依旧觉得心疼。
这一刻,阿越握着那五百两以为是定情信物。
而这一刻,姜妤也在想,他真无耻。
*
红封发了一圈,到最后其实也剩不了几个。
唯一让姜妤感觉到神奇的就是第一个抽的宋怀京,他当时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正蜷着手看医书。
姜妤让他抽,他也只是随意一抓,然后抓出了唯一一个五百两银子的红封。
宋怀京露出一个有些迷茫的表情,头微微侧了侧,像是在理清这里头究竟有多少钱。
往日里的清冷劲也在这一刻彻底不见,看起来还有傻傻的。
姜妤觉着有些好笑,却又诡异地觉得这也算正常。
别看宋怀京有个医仙的名号,实际上他为人诊治从来不要钱,自己缩衣减食的。待遇还是来到姜府后才好起来,因为有人给他发月钱了。
主子们心情好,打赏下人,连他也会附带上。
姜妤有的时候甚至能想象到他自己一个人悄悄躲在屋里算着自己究竟还有多少钱可以用。
此刻看到这么多银子,他还往姜妤这儿瞅了两眼,见姜妤没反应,又看向自己身边的药童。
药童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着这五百两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吗?随随便便一个红封就是五百两。”
有点刷新他们乡下人的眼界了。
姜妤连忙道,“只有这一个而已,我也没想到宋大夫运气这么好,一抓就抓到了,太厉害了。”
药童闻言有些得意,“这是自然,宋大夫运气贼好。之前宋大夫遇到一个产妇,对方缺乏营养,宋大夫掏空了剩下的钱给她买了两只鸡。”
“若非运气好,在林子找到了野鸡下的野鸡蛋,恐怕我们就饿死了。”
“还有还有,有一次有个病人求到宋大夫这儿,他说自己没银子,又不想死。还是宋大夫自己贴不了药钱,正好那时隔壁药铺正好打折,不然宋大夫的钱都不够。”
……
药童抖落了大半的事迹,等到宋怀京反应过来时,姜妤面上的笑已经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