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天没那么冷了,纪淮平刚从部队回来,沈以沫便带着一家前往省城。
李梅花坐在村口,眼睁睁看着沈以沫大包小包牵着两个孩子,沈北牧推着轮椅朝拖拉机走去,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钱多烧的!能治好早就治好了,还能等到现在?吃饱了撑的,有那钱还不如拿给淮健娶媳妇,真是自私自利。”
只是到了现在,连李婶和张大妈都不愿意附和李梅花了。
经过几次,村里的妇女们也算看清楚她是什么德行了。
“可别这么说,有机会当然要试试,再说了,也没花你的钱。”
“是啊!孩子还那么小,靠以沫一个人怎么行?淮安能站起来最好了。”
“真是奇怪,你怎么不盼着点淮安好呢?”
大家都表示不理解,这可是亲儿子啊!对待儿媳妇差点也就算了,在村里不是什么稀罕事。
李梅花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纪淮平回来,家里就闹起来了,搞得她心情不爽利,还好淮健从县城回来,否则她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家里除了淮健,哪有靠得住的。
就纪淮安那个瘫子,哪有站起来的命。
她站起身:“你们就等着瞧吧!我看准了治不好,要是能治好,我以后倒立走路!”
不服气的李梅花放下一句狠话,走远了。
身后是一众人满是唾弃。
沈北牧是自请过来帮忙的,不然的话,沈以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领着纪淮安那么大个人,哪里有办法,所以就是一向抠门的沈北牧硬是在王家沟请了假,要陪姐姐姐夫上省城医院。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妈!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李梅花的声音实在大,沈北牧看着纪淮安的沉默的面色,推着轮椅的手捏成拳,转身就要上去找李梅花理论。
还是被沈以沫拦下。
“别管她了,咱们正事要紧。”
沈北牧这才恢复冷静,无奈点头,推着纪淮安走往拖拉机。
拖拉机送他们到县城,属于公器私用,但纪淮安的情况特殊,按理来说是可以破例的,可李梅花就铁了心要搅和,沈以沫费了一番口舌,直接提出要大家投票的方式,不想把事情闹大的纪家人这才松口。
要不是有沈以沫站出来,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纪淮安想要到县城都困难。
李梅花搅和是不想浪费钱,觉得白瞎在纪淮安身上,更是因为沈以沫不同意把钱给她小儿子做彩礼,存心报复。
她没有考虑过纪淮安的感受,即使沈以沫没提过一句,纪淮安也不是傻子,将一切默默看在眼里。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缩紧,越是这样,越是坚定纪淮安治疗的决心。
沈以沫开口道:“其实北牧你不用特意来的,车站有工作人员他们会帮忙的。”
年代虽然落后,但是群众都比现代要热心的多,看到纪淮安坐在轮椅上,甚至不用沈以沫开口求助都多的是人帮忙。
“那怎么行,我说什么都得去。”
沈北牧摇头,难得没有听从姐姐的,“平时都是你们照顾我,我难得能帮上忙,你们也别拒绝了,咱们是一家人,就别分的那么清楚了。
单就这一句话,在纪淮安的心里,沈北牧就已经是超越亲弟弟的存在了。
大队长也就是小花的爸爸开拖拉机将他们送到县城。
下车后,沈以沫取出一包烟塞到了他怀里,不容拒绝,“叔,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太贵重了。”
纪长寿受宠若惊,哪里敢收。
“收着吧,家里也没人抽烟。”
沈以沫塞给他转头就走,纪长寿还想上去推辞,可看着手里的烟又舍不得了,意思意思就收下了,心里暗自嘀咕,淮安媳妇可真是厚道人。
“……”
到了火车站,沈以沫前去窗口买票,三张卧铺。
“姐姐你买两张就够了,我身体好,硬座就行。”
沈北牧看着手里的票,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这也太奢靡了,三张票就去掉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这些天沈以沫并没有闲着,虽然县城地方小,容易在转角处遇到熟人,可沈以沫还是凭借大平层赚了两三百,加上纪淮安给的四百手里有六百多,除非要做什么大手术,完全足够一家上省城的花销了。
“宽敞点,大家都舒服。”
到了省城海阔天空,还有机会赚钱。
该省省该花花。
就连纪淮安也说:“穷家富路,应该的。”
见此,沈北牧也就不好再唠叨沈以沫了,他以为姐姐身上的钱都是姐夫的补助金,所以每一分钱他都得用在刀刃上。
沈以沫牵着地瓜,地瓜牵着土豆,俩孩子东张西望,对这小小的县城也充满了好奇。
出生到现在,这是他们第一次到县城,每次其他孩子提起,俩人都默默羡慕说不出话来,如今他们终于也来了!
到上车的时候,见到绿皮火车,俩人更是瞪大眼睛。
土豆震惊不已:“好大的车子!”
村里的孩子见过最大的车也就是拖拉机了,否则的话,军用车也不会让他们那样稀奇。
沈北牧调笑道:“这算什么,好好学习,以后努力造一架飞机出来。”
有沈北牧的帮助,沈以沫只需要带着两个孩子就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弟弟在,自己得多狼狈。
照着车票,轻松就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一路上,不少异样的眼光落在纪淮安身上。
对于纪淮安来说,连自家人的白眼都看习惯了,何况这些陌生人。
沈北牧干惯了农活,将纪淮安扛起来轻轻松松,没怎么费力就把他架起到了火车下铺躺好。
“地瓜要不要和舅舅一起睡上铺?”
沈以沫放行李的时间,沈北牧已经扛起地瓜一起翻身上了上铺,舅甥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沈以沫则带着土豆在对面的下铺坐下。
“你们先休息,我找个地方放轮椅。”
火车还没启动,沈以沫推着轮椅找来了工作人员,才总算把这个大家伙安置妥当,等下车前过来取就好了。
返回车厢时,前头围了一些人,听到一阵吵闹声,沈以沫还以为是隔壁凑近一看,才发现是沈北牧和一个大妈吵起来了。
“你们年纪轻轻睡什么下铺?我腰不好,怎么爬到上铺去!你这是要我的老命!”
沈北牧皱眉:“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那个下铺是带着孩子睡的,你爬不了,三岁的孩子就能爬了吗?”
原本一脸新奇将脸贴在车窗的土豆此时正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位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