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正是村口情报站热闹的时候,见到迎面走来的沈以沫一家子,本就激情昂扬的大爷大妈们更激动了,拉过夫妻俩。
“纪家现在怎么样了?”
纪淮安面色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妈……她接受不了。”
想听到内部消息的人们面露遗憾,放开纪淮安。
王婶道:“也就是淮安脾气好,还叫她一声妈,就那样的父母,要来有什么用。”
大家纷纷附和,对纪家极尽鄙夷。
“老支书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干这种昧良心的事,这后半辈子有的苦了!”
“都是纪淮健那个畜生不省心,把全家人都给害了。”
“这下可苦了淮平了,老支书要是被判刑,他前程也受影响。”
“真是造孽啊!做爹妈做到这份上,不如死了算了。”
大妈们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唾沫横飞,场面那叫一个热闹,看得地瓜一愣一愣的。
费了一番功夫,沈以沫一家子才从情报组织部全身而退,一整个大汗淋漓。
刚还在说老纪家的一伙人看着他们一家子离去的身影,画风一转。
李大婶摇头:“那个淮安啊!一天天游手好闲,也不找点事做,也不下地干活,一家子就靠省城顾家接济,像什么样子。”
“就是说,顾家再有钱,那也是顾家的,这么大个人了,没点上进心。”
“沈以沫也是,一点都不勤快,哪有女人不下地干活的。”
“要我说啊!这家人迟早完蛋。”
……
就算沈以沫没在现场,也能想象到自己走后混乱的场面。
翌日,何知青安然回村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北京上学,纪家父子的处理结果也很快下来了,先是在县城游街示众,带着牌子,前方有人拿着喇叭在宣布父子俩的罪行,沿路两边全都是愤怒的群众,对着父子俩指指点点。
不过几天时间,纪永福的头发就全白了,站在纪淮健前头,头都抬不起来,浑身发颤,时不时还要挨上一脚。
浑浑噩噩的纪淮健跟在父亲身后,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抬头瞥见人群里的赵文慧等人,目光锁定纪淮平和纪淮安,一个猛冲上去,一手一个抱住两人的大腿。
“大哥,二哥,求求你们,救救我!”
“二哥,你爸是大领导,是首长,你让他开口救我,一定能行的!大哥,大哥你是副营长,你向上面说个话啊!啊!”
这一刻的纪淮健满血复活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求助俩人,只是不管他说什么,面前人都无动于衷。
身后很快有人追上来,将他拖了下去。
“纪淮平,纪淮安!你们混蛋见死不救!只顾着自己享福,就留我一个人受罪,凭什么!凭什么!”
纪淮健垂死挣扎,双腿扑腾个不停,但不论他怎么做,还是逃不过最后的下场。
这是他应得的。
纪淮平心里最后一丝怜悯也在纪淮健的辱骂声中消失殆尽,面露苦笑,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白白净净的弟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上面的处理速度很快,游街过后的第二天,纪永福和纪淮健便被送往新疆农场改造,为期十年。
李梅花从前最爱笑话沈以沫的父母在农场捡牛屎羊屎,如今也落到她头上,每天除了哭就是哭,闭门不出,在家里要死要活,游街当天她更是没来,丢不起那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
地瓜和土豆也旁观了全程,看着父子俩被推走,地瓜面色复杂许久无言,离去之前才吐出这么一句,表情沉凝。
这副小大人的样子让沈以沫哭笑不得,忍不住捏了把他软嫩的小脸。
游街结束,人群散去,到处乱糟糟的。
“那不是冯叔叔吗?”
眼珠子四处乱转的土豆注意到人群中拖着腿走路的冯长征,眼前一亮,拉住沈以沫,指着他所在的方向,眼里满是激动。
沈以沫循声去看,一身灰扑扑打扮的冯长征面色颓废,才一个多月没见,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纪淮安也注意到了,夫妻俩对上眼的瞬间,和纪淮平一家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孩子们往冯长征的方向去了。
“冯叔叔,冯叔叔,你娶到老婆了吗?”
刚到人跟着,地瓜便迫不及待关心起冯长征的个人问题。
见到一家子,冯长征眼里先是划过一抹惊喜,听到地瓜的话,愣了愣,“什么老婆?”
土豆哎呀了一声:“就是我和哥哥凑钱给你娶媳妇啊!你娶到没有?没娶到可不能把钱花了。”
“什么钱?”
这下子冯长征更懵了。
沈以沫眼疾手快,手动捂上土豆的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孩子,长时间没出门,一来城里就说个不停,见笑了。”
土豆多机灵的一个人,看到自家老母亲那奸诈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直直瞪着沈以沫,多希望能够引起妈妈的一丝同情。
可惜,他低估了妈妈的心狠,从容不迫地和冯叔叔交谈,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纪淮安上下打量着冯长征眼露关切:“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工作稳定,前段时间还赚了一笔钱,怎么看起来过得更差劲了。
冯长征勉强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后化为乌有,无奈地叹气:“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家里事多。”
沈以沫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原来是冯长征的嫂子在家里作妖,之前不愿意丈夫拿钱给婆婆治病,冯长征拿了之后,就被盯上了,嫂子轻而易举就将冯长征交给自己母亲的钱骗光了,还惦记起了县城的房子,说是想给孩子一个好的条件。
沈以沫听了不寒而栗,活脱脱厚颜无耻吸血鬼。
“那房买了吗?”
冯长征口袋有多少钱,沈以沫和纪淮安一清二楚,在县城买套房子,是还有一部分剩余的,可这样一来,他就没了保障。
冯长征笑容苦涩,“我妈把什么都告诉我嫂子他们,现在非要在县城买房,还想让我花钱买个工作给我哥。”
花二百足够在厂里买个工人的岗位了,这下房子和工作都到手,可以轻松一跃成为体面的县城人了,可到最后,只有冯长征一个大冤种。
这算盘珠子都崩沈以沫脸上了。
“我们之前做的事,你没透露出去吧?”
沈以沫面色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