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面,修卡洛斯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取出一张只有轮廓的地图,在那上面进行标注。
修卡洛斯打开特殊频道的对讲机,向着指挥部汇报。
“行动组A2,已进入龙门外城,在城墙东两百里待命,完毕。”
“了解,预备行动组已展开突围,请前往预定位置与之汇合,在你们的……”
修卡洛斯蹲下身,在地图上按梅洛卡的描述确定了位置,也为梅洛卡方面完善对城区地形的了解。
“收到,各位,马上动身吧。”
盯着修卡洛斯手里的对讲机看了好久,被发现之后罐头仓皇地移开视线。
“想要?”
修卡洛斯扬了扬手,“拿去。”
罐头兴奋地接住,尾巴在身后抽动,左右看了一下之后,有些不舍地归还。
修卡洛斯耸了耸肩,示意听潮可以去前头带路了。
“好勒,
各位可千万要当心,上了地面可不比地下,稍有不慎就有被、”
听潮地话音未落,一个士兵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敌袭!有入侵者——”
声音立刻传开,现在还想掩人耳目为时已晚。
天水长一马当先冲上前来,手中水剑一凝,斩在士兵身上。
水刃幻化,渗入装甲的每一丝空隙,无视那层层防护,直击装甲之下的脆弱躯体。
一击毙命。
一个弹指间,水花绽放,三名迅速赶来支援的敌人倒地。
“这里不安全了,寻找掩体!”
天水长话音刚落,武装的敌方小队从街头巷尾涌出,用枪林弹雨覆盖这一片区域。
躲在墙壁后的修卡洛斯一笑,对着罐头说:“好像被麻烦事找上门了,你要不要先躲躲。”
“无所谓,我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
罐头探出墙壁,双弩张开,弓弦惊响,弩箭被同源的力量激发,将敌人洞穿。
修卡洛斯看身后子弹飞溅,忍不住冲出掩体,射击无比精准地向她投来。
子弹飞梭,修卡洛斯身前水幕溅射,将攻击一一阻断。
修卡洛斯做了个手枪的手势,一枚枚细小的冰锥在她身旁凝聚,回敬那些射向自己的弹道。
冰锥打在敌人身上瞬间扩散,封存于其上的道法解开,将整个冻住的敌人由内到外的刺穿。
用最小的消耗防守,用精确的攻击必杀,就像同时开了自动防反和锁头外挂一样,将每一个暴露视野的敌军击毙。
弩箭连射,罐头一口气将十五发尽数射出,在她的能力的加持下例无虚发。
撤回掩体,装填弩箭,心中躁动不已。
“完蛋,这次彻底和城主老爷们撕破脸了。”没有远程手段的听潮,在这个距离下几乎毫无用处。
“撤!没必要和他们纠缠,找条比较隐蔽的路线,先去和队友汇合。”
举起盾牌的血痂顶着敌人的火力射击,“听潮,走二号出口,去车站。”
“听潮带路,修卡洛斯掩护。”洛云图快速下令。
天水长一个闪身躲开射击,一招将一辆汽车掀翻,抛向空中。
修卡洛斯一跃踩在车底盘上,飞跃敌人的掩体上空。
汽车顶住射击,冰锥向下刺去。
修卡洛斯跳开汽车,顺势将汽车踢向敌人中心。
轰隆!
借着爆炸的掩护,几人迅速撤离,短时间避开了敌人,但免不了一路上的围追堵截。
另一边,人造人大军已经跨越断桥,推进到了最后的封锁线前。
一身动力装甲的敌人被击飞落地,还未站稳,浑身冒火的炎牙追至身前。
「炎」
一发炮炎轰出,近乎让敌人的招架不稳。
攻击还没停歇,炎牙将火焰再次覆盖在拳头之上,一套冲拳连连落在装甲之上。
「爆」
一式格挡震开敌人,落拳之处轰然爆裂。
下一刻,一支支枪口指向了冲锋陷阵的炎牙。
「疾」
解决敌人的炎牙手上的纹样一变,瞬间闪出火力的覆盖范围。
连路知依旧在战场上记录着资料,与周遭的硝烟格格不入。
“附录:对象表现出对自身的长时间状态改变,推测为能力的另一种加持方式。该死,这都第几次补助了,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花样。”
一队龙门士兵锁定了连路知,齐齐端起枪械。
连路知将笔记本上的一页纸张随手撕下,在身旁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子弹停滞在半空。
子弹越积越多,逐渐逼近屏障的极限,连路知在空中构建出一道法阵,抬手一弹,子弹尽数奉还。
爆炸之下,人造人顺带摧毁那个敌方阵地。
不讲道理的,用纯粹的强度和数量,将兵力堆到龙门面前,彻底碾碎敌人的远程优势,让他们彼此都不得不将战斗演变成近身交锋,野蛮至极、荒诞之至。
官渡穿行于人群,参与到这无理取闹般的战斗中。
避开弹道,拉近距离,用背摔放倒对手,将他的颈椎拧断。
越过下一个敌人,从腿环上抽出一支手枪,向着龙门士兵的脑后开火。
一切的行动都被规划的井井有条,甚至有些冷漠地执行着一切。
而那些执行指令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富家千金该有的技能。
不知何时官渡已从龙门士兵手中夺下一支枪械,旋即丢弃手枪,向龙门装备上加装配件。
三秒上手,五秒拆卸,十秒组装。
一支完全无视稳定性与安全性的爆改枪械对准了敌人。
砰砰砰砰砰砰!!!
厚重的枪械将弹药倾泻在敌人身上,化作了名副其实的暴力武装。
“鸮。”
“我在。”在官渡的呼唤下,代号鸮的刺客出现在了她身后,如影随形。
“优先保护好自己。”
说完,官渡将手中即将报废的枪械掷出,在空中爆炸。
下一把。
做完这一切,官渡再次对鸮命令道:“去转告连路知,让他把炎牙那家伙拉回来,准备进城。”
“是。”
鸮从影子中出现,又从影子中消失。
那三角形的战舰飞过,射击在它身上擦出火光,没能留下一丝伤痕。
「巡礼之钥」向着最后的封锁驶去,用自毁的方式,撞向城墙。
防线崩塌,溃败,人造人大军涌入龙门。
官渡、炎牙,以及一众士兵攀上废墟,入城。
“梅洛卡,预备行动组b1已经进入龙门,告诉我下一步的指令。”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依旧轻佻,似乎这样的战争不值一提。
“不愧是官渡,竟然这么迅速的就完成了任务,还不计前嫌地服从我的指挥。”
“梅洛卡,这里不是你的私人频道。”
“好啦好啦,那么就赶紧去和协助洛云图他们吧,会合地点在……”
确认了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开始了移动。
随后,他们遇见了先行入城的秦无衣。
没有战斗,没有声音,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静默。
官渡的视线越过秦无衣,向着敌军投去,于是窥见了那个傲立于阵前的半人马身姿。
驻城者,破阵星君。
危险的直觉直戳脊梁,炎牙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连路知拉住他的肩膀,说:“人造人和秦无衣的军队,都有他们各自的任务,这里是他们的战场,我们先走。”
“可是、”
“服从命令,”
官渡不容质疑地说完,转身离去,“人造人留下,参赛者继续执行任务。”
狐菁最后看了秦无衣一眼,喃喃自语道:“有趣的家伙……但太重感情,反伤其身。”
星君远眺着坍塌的城墙,对着秦无衣:“你们,很好。”
“只有你一个?”
星君无视了秦无衣的问题,似乎确认般问:“你就是他们的将领?”
“是的。”秦无衣笃定地回答。
此刻,他已全权接管了前线指挥权,从星君现身开始。
“想清楚了,你们要将龙门覆灭?”
“我们可有和谈的可能?”
“并无。”
“那便无须多言。”
寥寥数语,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千军列阵!”
在秦无衣的命令下,英魂之军高呼,厉喝震天,“喝!!!”
“冲锋!”
星君向前伸出手,血从掌心滑落,血流如同门扉,从中复浮现出一把长剑。
「以汝血濯剑,将荣耀恩还」
剑身镌刻着三十六颗星斗,剑上植入深红如洗的骨髓。
星君挥舞着比人身更夸张的长剑,踏蹄上前。
两军交战,却心照不宣地留出一块空地,仅为二人准备。
兵对兵,将对将。
·
另一边。
越来越多的敌人堵住了道路,洛云图等人不得不被逼进小巷,两侧的街道枪声不断。
一摊黑水从地面攥进巷子。
天水长当即以手支地,将藏在水中的术士逼出,被修卡洛斯快速斩杀。
“不能坐以待毙,做好突围准备。”
洛云图一番倒数,灰星掐好了手雷,“三、二、一。”
爆。
八人借着爆炸冲出,锁定防守最薄弱的方向。
但敌人已经太多,在不做出更大消耗的情况下,难以解决那些更为精良的武装,因此陷入了短暂的苦战。
而就在这僵持的同时,几人丝毫没有察觉,更危险的事物,已经一步步靠近。
有人在乱战中,穿行于人群间。
天水长蓦然回头,冰冷的刀刃从视线外突来。
因战斗而绷紧的神经,已经无力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水光溅起,天水长被这一击击飞,落地之时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洛云图稳稳将天水长接住。
血液回流,附着在皮肤上。
“没伤着。”对液体极为敏感的天水长说道,没谁比他更确定自己的状态。
在刚才攻击临近的瞬间,天水长张开了一道水屏挡下了大半的攻击。
仔细一想,刚才的攻击其实有更好的办法躲开,如果不是太过混乱的话。
八人聚到了一块,凝视着突然出现在战局中的人。
他手中拿着一柄红色旗帜,身穿着闪耀着银光的铠甲。
比起士兵,他拥有着更多的理智,以及更为恐怖的实力。
“怎么看?”洛云图绷紧到之间,白洛无极的零星力量,已经有显现的征兆。
他在询问队友,确认对方的实力高低,并且随时准备全力以赴。
灰星终于开口,吐露出只言片语,“第二军团长,红狮,在投身荒芜之前,他便已经达到了天神巅峰的水平。
关于他,我没有更多的了解了,至少现在,他大概可以匹敌创世了。”
“喂喂,你们不会真想打吧。”听潮连连后退,就连声音都有点颤抖,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可洛云图几人像是没感觉一样,纷纷做出了战斗姿态。
天水长拉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可是很强的,毕竟我们就是为此而来,你们保护好自己就好。”
听潮有些放心不下地点了点头,拉着罐头和血痂向后退去,顺带将阿莱雅护住。
灰星郑重地将一枚紫色子弹装入弹夹,对着洛云图说:“如果可以,请让我来了结他……拜托。”
“你……可以吗?”洛云图有些怀疑地问,他也无法对接下来的战斗说十拿九稳,想要留手为灰星制造机会这件事太过苛刻。
“帮我制造机会……我可是,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十万年。”
像是耐心终于耗尽了一般,红狮忍不住他们的窃窃私语,率先出手。
无极之剑斩出,白色的冠冕悬于头顶。
洛云图展开攻击的瞬间,红狮便下意识地闪避,仅凭危险的直觉。
他诧异地审视着洛云图,然后将目光再次锁定在了天水长身上,将旗帜插入地面。
几乎同时,洛云图张开幻境,但红狮的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将他彻底拉入幻术,他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来到天水长面前。
斩断!
快到没有一丝空隙,天水长被拦腰斩断。
但是在下一刻,天水长的身体瞬间崩解,化作了飞溅的水滴。
而另一处,凭空出现的水再次组成了天水长。
「水幻形」
躲开这凌厉的一剑,天水长没有丝毫侥幸,和红狮拉开距离,刚才他哪怕是有半分迟疑都会被直接腰斩。
修卡洛斯抓住机会跃起,从身后踢向红狮。
红狮转身抬手,修卡洛斯几次追击都找不到他的破绽,反而被他一点点的逼退。
修卡洛斯被红狮架在空中,顿时感到不妙。
不出所料的,野兽的直觉提醒自己。
寒冰绽放,修卡洛斯一个翻身强行退后,不出其料都斩击到来,将修卡洛斯身旁的高楼斩断。
差了点意思。
心有余悸?不,称之为兴奋更合适。
那份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狂热,徘徊在胸口久久不散。
修卡洛斯咧开鲨齿,讥笑着看着红狮,灵力通过身后手掌传向地面,向着红狮刺去。
冰封。
哪怕仅有瞬息的禁锢,但其余三人都立即做出了判断,一拥而上。
搞咩搞啊?围殴他啊!懂不懂什么叫四打一。
转眼的功夫,修卡洛斯已经从被被压制的窘境中脱困。
红狮一挣开束缚,被迫拉开距离,硬吃了三人一轮进攻。
看着重新组织好攻势的四人,红狮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
修卡洛斯十分嚣张地向洛云图摆了摆手,洛云图会意地将金匣抛给他。
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修卡洛斯十分顺手地接过兵器,金匣在她手中变化,称心如意。
“洛云图……”
像是示意一般,告知对方已经做好准备。
拿出点真本事吧。
洛云图抬手,白色的流苏羽织在身后显现,摇曳于风中。
——拟造·无极剑。
随着这份源自荒芜的死敌、归净者·白洛无极的传承之力彻底展开,气压四海之势喷薄。
「定罪。」
洛云图将无极大剑指向红狮,一声低吟,仿佛与其构建起了无形的联系。
红狮一瞬间地恍惚,随即这份恶寒直冲心头。
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的想法油然而生,甚至没有因为双方境界的差距而感到羞愤,红狮无疑把那个手持白剑的小子视作了大敌。
只因为,那发自内心的恐惧,源自荒芜的本能。
「汝甘堕深渊,为不洁之罪,此剑重三分。」
那冥冥之中的命理断崖式地攀升,红狮已经顾不得战术、理智和思考了,当即挥剑想将洛云图打断。
可他才刚刚冲出,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异物砸来。
“大!”
金匣变化,向着笔直的前方不断延伸,宛如炮弹般墙面砸在红狮身上。
修卡洛斯曲指御使,金光方塔任意变化,一块块宛如枝干不停地封锁红狮的退路。
剑光纵横,劈开杂乱的攻击,回过神来,修卡洛斯已经抓住了他攻击的破绽,金匣收束,化作刀剑。
正当二人拼刀之时。
枪械在灰星的手中解构、延展,像是解放了重重限制,机械元件在空中不定的闪烁。
灰星招手,数门重炮悬浮,齐射。
修卡洛斯身形一闪,炮火轰炸在红狮身上。
修卡洛斯抬手,金匣化作方柱抬起,击飞红狮之后,瞬间化作数十把刀剑。
金匣在修卡洛斯手中,时而如同巨蟒吞天,时而又如荆棘丛生。
在灰星几次三番的轰炸之下,红狮已经倍感不妙。
不行,再这样下去……
嘭!
仅仅片刻,洪水翻涌,碍事的士兵被天水长斩杀殆尽。
他翻手,以吨计的水向着红狮攻去。
一个不留神,修卡洛斯已经站在了红狮的身后。
泪水如同决堤般翻涌,不向地坠,而向天浮。
开启秘术之后,仿佛有幻影加于身上,寒冰滋润金匣,修卡洛斯一剑斩出。
双剑交错,两道身影飞上天空,红狮在修卡洛斯的斩击下砸到高楼之上,震出偌大的裂痕。
修卡洛斯再一咬牙发力,金匣将不断凹陷的墙面崩碎。
沐浴净水,修卡洛斯的血脉滋润着她的伤势,如焕新生,甚至越发有力。
水龙冲天,接手修卡洛斯的攻势,不给红狮留下一丝还手的机会。
“真是,闹够了!”
红狮愤怒地振臂,剑势呼之欲出。
水流抓住了本欲攻击的修卡洛斯,裹挟着她闪避。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让红狮回到了旗帜的位置。
众人感到了一丝不妙。
紧接着,以旗帜为中心,红狮张开了覆盖整个街区的领域,仿佛将众人拉至了另一片天地。
无穷剑势从天上斩落,仅靠威压就使他们无法动弹,哪怕那满天的剑势本就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洛云图举起了无极大剑。
早已,准备就绪。
「宣判」
裁决之剑落下,无可穷尽的剑气将还在雏形中孕育的领域击碎。
嘭!
“就是现在——”
洛云图一开口,修卡洛斯瞬间抓住机会,金匣化作方柱冲击。
红狮瞳孔一震,还未缓过神来,咬紧牙斩向黄金铸成的方台。
剑匣在他的奋力一击下崩解,崩解成数块。
可直到这时才看清,修卡洛斯早已藏身其中,手中刀锋轮转,金匣重新回归掌控,整合成数块向着红狮轰去。
斩!
轰炸将红狮击飞,斩击破开了他的防御。
天水长带着流水,从上方跃起,将红狮击回地面。
修卡洛斯将水流冻结,冰爪刺出将红狮封锁。
九门重炮顶在他的头顶,蓄势待发,宛如审判的长剑。
灰星挥手,向下一指。
落下。
三人拼命维持着各自的法术,为这一击倾注一切。
火焰吞噬了一切,爆炸的轰鸣蔓延,将无路可走的亡魂卷入。
炮火,终将使罪责赎还。
望着一片狼藉的街道,空气中还传着喘息声。
无论是谁都想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但除了多咽一口唾沫外几乎做出更多的动作。
结束了。
于此,第一位牺牲者诞生。
也宣告了第一场胜利。
“什么嘛,真是吓死我了。”修卡洛斯一屁股坐到地上,拼命地捶着快散架的身体。
洛云图捡起被她置之不理的金匣,重新收起,“怎么感觉这武器你用的比我还顺手。”
“嗐,兵器嘛,不都一个样。”
修卡洛斯又看向了久久不能回神的灰星,“刚才那发神威荡魔炮简直了,行啊你这家伙!”
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灰星似乎对修卡洛斯给他的招式随意取名的行为很不满,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那叫重狱炮。”最后,他只能这么简单地说。
修卡洛斯和迎面走来的天水长碰了个拳,完全不拘泥形式地笑了笑。
“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天水长回了一句,被修卡洛斯应和。
洛云图只是点了点头,将有些轻微颤抖的手遮掩起来。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或许是最近太过频繁的使用无极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对白洛无极的理解自始至终存在着偏差。
无极剑似乎对他表现出了排斥,虽然还不明显,只是在全力使用后会出现些微的不适。
还好,那样的攻击,只出了一剑。
如果下次遇到的是难以一瞬解决的敌人……
洛云图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在整顿,力求快速恢复到能面对下一个强敌的地步。
一些残存的士兵,在红狮时候快速退散,冷酷地听从的指挥。
洛云图走到惆怅的灰星旁,一块坐下。
看着这一片荒芜的街道,即使是洛云图也不禁发笑,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有一座辉煌的城池。
“以前的龙门,不是这样的。”
灰星追索着心中这淡淡的情绪,却找不到它的来由,也无从用言语去描述。
“是吗?”
洛云图曲其腿,换了个更恣意的坐姿,“你记忆中的龙门,是什么样的?”
“已经想不起来了。”
灰星说的风轻云淡,但那莫名的心悸提醒他并非如此。
“我依稀记得,龙门并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甚至在元初说不上强大,比龙门更宏伟、更坚固的城市比比皆是。
……只是那时的我,眼里只有龙门。”
很多时候,人们会把很多,还历历在目的记忆美化。
但另一种时刻,当那种清晰感远去,我们开始疏离那些修饰。
对于现实,我们才能看的最真切。
或丑陋,或娴雅。
“的确,龙门城里有很多光照不到的地方,
废弃的街区成了‘老鼠’们的聚集地,贫民的住所永远翻新一半,地下的设施不得不几近废弃,
它的确不如后来人想像的光鲜亮丽,但谁又能说它破呢?”
越是说着,越有更多的细节从灰星的记忆中被唤醒。
洛云图点了点头,“人们总是比起真相,更愿意相信幻想,或许并不只是你,也不只是龙门,可幻想总有一天会破碎的。”
到时候就只剩碎了一地的现实,无论人们接受与否。
灰星沉思着,眺望远方,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审视整座城市。
他指了指高墙。
“在那段岁月里,我从未见到过那到高墙倒下,”
像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灰星更愿意告知洛云图一些情报了,“指挥官不只是战斗上的指挥者,更是整座龙门的掌权人,但他从未以此自居。”
“但就目前的情报,似乎并不是那样,对吧?”洛云图如此说着,那位恐怕早已自称君王。
灰星只是摇了摇头,“龙门变了,曾经的指挥官竭尽心力将外敌拒于墙外,可现在龙门却早已抛起了外围的防线,哪怕城内已经没有需要守护的平民,这样的战略都无法接受,指挥官他……”
灰星停了下来,他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答案。
真是好笑,恰如洛云图所说,人们比起真相,更愿意相信美好的幻想。
“可惜了,你口中那位伟大的指挥官,恐怕也已经堕入荒芜了。
荒芜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如何污染了我们,而是当我们,直面那之中属于人类心智的部分后,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要如何去看待自我。
它并不直接污染我们的灵魂,我们只是腐烂,忍受着被啃食般的痛苦。
或许荒芜真正的敌人,是祂自身,而我们的敌人,也不仅仅是荒芜。”
就连荒芜之主都不明白,荒芜究竟为何而存在。
而洛云图知道,当你以荒芜为敌时,你也须以自己为敌。
荒芜之上的事物总是一成不变的。
就像这座城市,所残存的旧日的影子。
荒芜之上的事物,总是被改变的。
恰如你我所熟知的人事,都在此处面目全非。
灰星沉默着,似乎想不出再多的话语,又或者想了太多,最后没有一句觉得值得开口。
“我和第二军团长……我和红狮之间交情不深,他没认出我也情有可衷,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能记住每一个士兵的名字,更何况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但龙门城里有这样的人,红狮变了很多,变得失去了曾经坚守的事物,但那几位不会,他们是连岁月都无法将其摧残的怪物。
同样的,这会是一次出格的以下犯上,”
灰星絮絮说了很多,默默地将弹夹取出,紫色的,象征着死亡的子弹。
总共13发,刚才已经耗尽了一发。
“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当初指挥官早早料到这一切,于是将这沉痛的任务交付给了他。
真是残忍啊,要叫人活着。
这份希望何其沉重。
灰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惨淡的笑意,他攥紧了子弹,注视了它们最后一眼,“我是无星夜的守夜人,也是龙门城的掘坟者。”
“洛云图,如果我死在了半路上,能拜托你们替我完成这份使命吗。”
洛云图看向灰星,起身离开,“你的使命,就该你来完成,你要活着,见证这座城市的最后。”
“也挺好……”
灰星收回手,又笑着,仰头去看,已经无力去叹息。
·
「要死了吗?」
无人回答。
是的,红狮只剩下一颗脑袋,并且还在时时刻刻的崩解。
他最了解杀死他的是什么,针对荒芜研制的,杀死「荒芜」的武器。
无星夜的技术,名为「死亡」的药剂,留给自己,留给他人。
「开什么玩笑?」
「我、我被当作了和那些骸兽一类的怪物!」
「这世界一定疯了,对!就是这样。」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场梦,可真长啊……」
最后的记忆在脑中浮现,他似乎能回想起那段所有人健在的时光。
不,什么所有人,难道现在就有谁离去了吗?
哦,原来是我。
灵魂破碎,也回不到王的怀抱,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复活了吧。
「王?」
在追忆中红狮再次找到了那位指挥官的背影。
他的眼中逐渐透露出狂热。
记忆中,那是光明的殿堂,十二位臣子走到王的身侧,一一宣誓。
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走过:王手、第一军团长·金乌、第三军团长·岁庚。
他们都曾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强者,只是他们都没有自己忠心,王手除外。
然后是那几个冥顽不化的家伙:驻守城墙的“破阵星君”、戍卫边防的“黑团”和“龙裔”。
最后是那几个可恨的异端:异邦的“温迪戈”、污秽的“妖染”、亵渎太阳的“歌者”、摆弄机械的“幕”、腐烂的“残肢”。
视线越发昏暗,可意识却越发狂热,他聚焦于那个无比崇高的身影,甚至忍不住去赞颂。
「王啊!」
「我才是您最忠实的奴仆,我还可以战斗。」
他重复的誓言,神态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为您而战,永戍龙门!」
死亡戛然而至。
就连红狮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
仿佛时间都在为此刻让步,没有人注意到此处所发生的一切。
红狮看见,一个面带假面的男人兀得出现,没有任何征兆。
“我说……
——你怎么这么菜啊!”
仿佛面具上的笑脸都在嘲讽,丑角身上的每一块组织都在讥笑着面前只剩头颅的败者。
“瞧瞧、瞧瞧,造了那么多势,做了这么久的铺垫,怎么你一登场,还没活够几千个字呢——啪!没了,哈哈哈!!
你怕不是在逗我吧,就这、就这。”
红狮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就连思考的能力,都被这人剥夺。
可丑角不在乎,丑角不需要回答。
“你想说你情有可原,你想说始料未及,合情合理。
你刚才在做什么?走马灯!
笑死,你这样被同伴背刺推出来送死的白痴还搁这自我感动上了,哈哈哈!!笑不活了!这届的年度最佳丑角奖没你我不看!”
丑角狂拍着大腿,说着让红狮不明所以的话。
「你是什么人?」
“拜托,能不能不要问这种老套的问题,你现在连个路人杂鱼都算不上了,要知道,你可是那种连成为我的一部分都没资格的人。”
红狮临死之前叫骂着什么,丑角觉着心烦,堵住耳朵当作这段删掉完事了。
“也不是我不想收购你的灵魂,哪怕它实在太劣质,也不枉我辛苦混进来。
但似乎,已经有人已经买下你了,价高者得嘛,哈哈!”
丑角做着浮夸的动作,想方设法地取笑着红狮。
突然,他停了下来。
“别急,不是没话说了,只是时间到了。可好戏,才刚刚开场——”
洛云图向红狮的尸首投来注视,哪怕已经没有了生机,可依旧有什么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该走了,怎么又停下了?”修卡洛斯回头问。
“不,没事……只是保险起见。”
洛云图抬了抬手,白洛无极的力量涌向红狮,挫骨扬灰。
火光扑面,丑角纵身一跃,扑入光中,赞颂着伟大的威名。
“归净!!归净!!归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