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馥的脸都白了。
她心想完了,孔艺萱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了。
因为……她如果不是穿越的,恐怕也会认同她说的大部分话——但是认同是一回事,杀人又是一回事。
“阿萱你冷静一点,事情是不能这么算的。”即便如此,戈馥还是在竭力说服对方:“历史上,包括我母亲在内,有那么多情绪师,他们曾力挽狂澜,拯救万众,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你如今这样做,对得起那些人吗?”
孔艺萱不为所动——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纯粹的正义。
戈馥叹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也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是……你确定你的同伴们跟你一样吗?他们是跟你一样,出于想要改变世界,所以才想要将所有情绪师杀光,还是……他们想凌驾在所有之上,成为众生的主宰?”
“你想过没有,你们那个组织,如今可能是纯粹的,但是等你们死了,新的继位者能一直不改初心吗?”
“会不会将来,情绪师只有加入你们的组织才能免除被杀。”
“到时候,真正危害人类的会是你们的组织本身。”
孔艺萱的脸有些难看,然而,略思考之后,她却开口道:“要是那样的话没关系的,一定会出现新的,跟我们现在一样的人,去将已经腐朽的组织给消灭掉的。”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并不能带来永久的和平不是吗?”戈馥却并不失望,继续道:“你现在的努力,可能百年之后,不,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就被推翻。但是,你却要为此去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
她指着周围的情绪师,忍不住嘶喊道:“你仔细看看啊,他们不单单是情绪师,同时还是别人的儿女,别人的兄弟姐妹,别人的父母,别人的爱人。”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但情绪师本就是会剥夺他人生命的存在。”孔艺萱抬头看着戈馥,“我没想到你会觉醒成情绪师。”
她回恒阳的时候,内心对戈馥是有些愤恨地,甚至也不是没想过给她找些麻烦,之后还去举报她叛国。
然而,她其实从未想过真正实施报复。
尽管后面遭遇了罹难,但年少时的情谊,是至死都忘不了的。
她始终无法忘记,曾有一个少女带着惶惶不安的笑容看向自己。
——明明悲伤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但却始终用微笑面对旁人。
那个时候,孔艺萱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孩。于是,她主动上前认识她,和她成为了朋友。
孔艺萱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她有过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都是受到过她帮助的人。在她帮助他们的时候,他们觉得她善良,觉得她是个好人,各种夸她。但当她去帮助别人的时候,他们骂她多管闲事,在发现她屡教不改之后,又一一从她身边离开。
戈馥是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想要帮她的朋友。
她说以后想要将家里的餐馆扩大经营变成酒楼的时候,戈馥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她异想天开,还说要出钱投资她的人。
所以,她始终做不到真正地去恨她。
戈馥觉醒成为情绪师的时候,她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亲手夺走她的性命。
她这样冥顽不灵,戈馥有些气恼,“普通人中也有杀人犯,你怎么没想过将所有人类都杀死?”
“阿萱,你这样对情绪师是非常不公平的,情绪师的行为往往是国家层面决定的。你与其怨恨他们,还不如去怨恨执政者,没有他们的命令,没有情绪师会去杀平民。”
孔艺萱笑了笑,“你跟以前一样,总能想出很多劝我的理由,但是……在这一点上我没变呢。”
“我说不过你,但我可以不听。”
戈馥那个气啊!
洛尧森一把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不要再跟她费口舌了,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吧。”
虽然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孔艺萱这样的情绪师,但他认为任何情绪兽的技能都不是绝对的,他相信,眼前这个空间也一定有薄弱点。
只要找准这个薄弱点,那他们一定有办法出去。
“别异想天开了。”孔艺萱淡淡道。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此时,有人开口提议道。
“是啊,情绪兽的诅咒不就是这样的吗?只要杀了施术者,眼前这个空间一定会消失的。”
“对啊,杀了这个情绪师。”
“可是我们的情绪兽召唤不出来!”
“召唤不出来就召唤不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便是每人咬一口,也能把她咬死了。”
“哎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就是,我一点也不想咬人好不好?”
……
戈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众人。虽然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她也不希望孔艺萱出事。
眼见着众人已经往那边冲了,戈馥忍不住对着孔艺萱喊道:“阿萱,你别固执了,把大家都放出去吧!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出去说。或者,大家可以一起商量!”
她其实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呀。
孔艺萱低着头,看着女孩眼里的泪,到底还是不忍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便是我死了,这个空间也不会消失,只会崩塌,这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
“如果你一直活着呢?”有人开口问道。
“那这个空间就会一直存在,当然,空间刃也会无规律地出现。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甚至能够在这个空间里自由老死。”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孔艺萱看向面露震惊的戈馥,心想,其实一直这么熬过去好像也没什么。
她并不想亲眼目睹香香死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