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市的闹市区,摆摊的,街头直播的,玩杂耍的,乞讨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好不热闹。
这其中,就属一位衣衫褴褛的母亲,带着一个手脚残疾的儿子乞讨,最惹人注目。
母亲用粉笔在木板上写出了求助内容:她身患绝症,孩子的父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被雷劈死了,公公婆婆听闻噩耗双双投井自尽,儿子在马路边睡午觉的时候被卡车轧了,半边手脚断了。现在她们家走投无路,只得上街要钱维生。
“过路的好心人们,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给口饭吃吧!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乞讨的中年女性哀求道。
这一招果然有效果,路人们纷纷出于同情心,踊跃捐钱,有捐现金的,有微信、支付宝转账的,还有拿银行卡刷pos机的。
一位路过打酱油的老大爷很想捐钱,可是身上只带了几块零花钱。刚好旁边还有一个小额贷款公司的宣传摊位,老大爷当即办理了裸贷,将贷来的一百多块钱全捐给了这对苦命的母子。
近段时间来,紫藤市市区冒出了大量的外来乞讨人员,这里面包含了很多未成年人。
此事引起了紫藤市警方的高度重视,李钢和关仁川都认为,里面定有蹊跷。
在城市的另一端,成化区最着名的城市天桥——风起桥上,一个双目失明的白胡子老头,正带着他的孙子跪在地上乞讨。
这个老头的孙子,模样甚是怪异。
只见这孩子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长了一张鸟嘴,背上也是五彩斑斓的羽毛。
他的双手从小臂开始就缺失了,断口的骨头呈三角形,形似鸟翅。
他的双脚同样奇特,正常人是五根脚趾,他是四趾,且有一根脚趾长在了足跟后。
白胡子老头介绍说他孙子是鸟身童子,是千年一遇的奇特生物。
据说他儿媳妇在怀孕之前,梦见了一个神仙。
神仙自称鸡神,是山林中的一只野鸡历经千载万世的修炼,才成了神。
因为他儿媳妇之前怀了好几次,都不幸流产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特派这位鸡神来到他家,帮他们生孩子。
神仙就是神仙,儿媳妇第二天肚子就大了。
只用两个月,孩子就降生了。
因为孩子体内有鸡神的血脉,所以老头家人把孩子称作鸟身童子,或者鸡身童子,十分恭敬。
老头觉得这孩子是个祥瑞啊,不能浪费了,所以带他来大城市里乞讨,老头相信迟早能要到大钱,帮他们家乡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嘿,老头!你的鸡娃会打鸣吗?叫两声听听!”
“大爷,你孙子会唱会跳,会打篮球吗?”
“你们别胡说啊,小心律师函!对了老头,你孙子到底是哺乳动物还是卵生动物?”
人群里纷纷起哄,有起哄的,自然也有扔钱的,打赏的。
成化区半数的网络主播听说来了这么个神奇动物,不约而同跑到桥上蹭流量。
光是一上午的时间,白胡子老头就收到了五千多块的打赏。
甚至还有主播公司的老板亲自找到他,求他加入他的公司,振兴紫藤市的网红经济。
老头正乐呵呵地数钱呢,一不留神,鸟身童子就翻越了天桥的护栏,一跃而下,掉进了往来的车流里。
还好底下的车辆车速不快,及时刹住了。
鸟身童子因为高空坠落受了重伤,在柏油路面留下一个椭圆形的血泊。
孩子很快被就近送到了医院抢救,白胡子老头本想逃跑,无奈是个瞎子,跑不快,很快被热心群众拿下,扭送到了派出所。
李钢听闻此事后,立即命令派出所所长将人押送来刑警队审问。
这老头进了审讯室,依然不老实,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心口疼,各种装病抗拒讯问。
“老头儿,你消停点!像你这般的顽劣之徒,我见的也不少了,休想借此逃过警方的审讯!”
孙大海批评教育道。
眼看装病行不通,白胡子老头眼轱辘一转,又生一计:“来人呐!救命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喂!老东……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有执法记录仪的,我压根没碰你一下!”
孙大海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医院传来消息,重伤的小男孩苏醒了。
李钢随即带上关仁川和杨小艾赶赴医院,将这个老油条交由孙大海处理。
李钢面见了急救科科主任章豫医生,章豫表示,男孩从高处坠落,致使多脏器破裂出血,现在血止住了,勉强保住一条命。
可男孩最严重的伤并非是这个。
很显然,他在跳桥自杀前,曾经遭遇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首先是他的嘴唇。
男孩的硬壳质鸟喙是塑料制品,末端用针线缝在了男孩的上下嘴唇。
其次是他的手脚,他的双手一看就是被利器割断形成的残肢形态。
而他的双脚,他的大脚拇趾和小脚拇趾被人整齐地切掉,并在足跟处粘上了一根假的脚趾。
最后就是他后背对称的翅膀羽毛,羽毛是用铁丝缠绕的,铁丝又直插进了后背的脊椎,如此就能牢牢固定。此外,铁丝还能破坏脊椎神经,限制男孩的行动,防止其逃跑,可谓一举两得。
更让人义愤填膺的是,这些坏人为了避免男孩呼救,还剪掉了他三分之二的舌头,所以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鸣。
光是听了章医生的叙述,关仁川和杨小艾就气得牙痒痒,孩子是祖国的花朵,竟然这样摧残祖国的花朵,那些禽兽,就算枪毙一百次也不为过。
等男孩的情况稳定后,李钢就让关仁川和杨小艾前去与男孩沟通,获取线索。
可是此时的男孩已无法说话,双手残疾,亦不能写字,即使他知道眼前的警察哥哥姐姐是来帮助的,他也无法回应,急得眼泪哗哗。
终于,医院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院方自费采购了一款由紫藤市千年生物仿生器械科技公司生产的仿生手臂。
这款仿生手臂内置传感器,能够与佩戴者的手臂神经相连,与中枢神经形成回路,几乎能百分百达到原生手臂的功能。
为男孩戴上最先进的仿生手臂后,男孩用这只新生的手臂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信息:徐龙江,12岁,漠西省沙图市热窝子县梨树乡人氏。
于是,李钢马上联系了漠西省沙图市警方,当地警方一番查找后,确认了徐龙江的身份真实可靠。
徐龙江6岁那年,他的母亲就跟着同村人去县城务工,从此再没回来过。他的父亲多次去县城寻找妻子,结果盘缠花光了,没辙,只好去抢银行,最后因抢劫罪被判无期徒刑。
之后徐龙江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一次奶奶带着小徐龙江去镇上赶集时,徐龙江被一个陌生妇女抱走。
为徐龙江找回了家人,关仁川和杨小艾倍感欣慰 。
之后,徐龙江在纸上画出了这些年来他的轨迹:他先是被陌生妇女卖给了漠北省的一个放羊人,没几个月,放羊人又把他转手卖给了东海省津港市的一个中产家庭。但这个家庭的人总是虐待他,徐龙江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在街上的时候又被一个中年大叔用迷药控制,带到了一个职业乞讨团伙。
凡是进到这个职业乞讨团伙的小孩,没有一个能完整地离开。
团伙领导会采取各种手段,把健全的小孩变成残疾儿童,包括用斧头、铁锯断手断脚、徒手扣掉眼珠、用剪刀剪掉舌头、用小刀割掉双耳、用锤子砸烂外生殖器……
团伙的人很清楚,只有这样的小孩子才更容易激发路人的同情心,也才能创造更多的收益。
一般来说,团伙会把成员分成四五个人左右的若干个小组。每一组由一名或两名成年人,带着一个残疾的未成年人进行乞讨或者卖艺,而在不远处,会有两名团伙的打手盯梢,一旦察觉到有警察靠近,或者有热心群众企图报警,他们会立即通过蓝牙耳机命令乞讨者撤离。
在团伙的老巢里面,还有超过六十个跟徐龙江有相似遭遇的未成年人。
他们白天被人当成要钱的工具,晚上则会被像狗一样用铁链拴在一块,假如能够分到一个发霉的馒头,就算是珍馐美味了。
团伙的打手对待企图逃跑的孩子,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第一次逃跑,会用带铁丝片的鞭子毒打一顿;再有下次,直接拿斧头劈碎,将碎肉丢到后院的狗圈里。
院里的狗圈里饲养了十多条忍饥挨饿的狼狗,碎肉只要一落地,顷刻间就被瓜分地一干二净。
掌握了徐龙江的供词后,李钢等人返回刑警队,将证据出示给还在耍无赖的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看着这白纸黑字的血证,颤颤巍巍地说道:“警……察……同……志,我不演了,我交代,我要争取从宽!”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孙大海蔑笑道,“不对啊,你不是瞎子吗?怎么能看见啊?”
“报告政府,我不是瞎子,我只是白内障晚期,还是能看见一点的!”
白胡子老头解释道。
“说吧,姓名,籍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
“报告政府,我叫白老干,籍贯在江北省,今年七十有五,丧偶,是国家的五保户。去年我经一位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引荐,认识了那帮人。那帮人许诺我,只要配合他们去乞讨,就能过上退休干部的生活。我一时禁不住诱惑,就走上了歧途。而今想来,悔之晚矣啊!”
“老白干,呸,白老干,我问你!”李钢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团伙的老巢在哪里?这是你立功的唯一机会!”
“知道!菜花镇方记酒窖的二号地窖。”
于是,在患有白内障晚期的白胡子老头白老干的带路之下,李钢带队成功端掉了职业乞讨团伙的老巢,解救出五十三名被控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