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打扫完一圈教堂后，陌匀领到了20克的报酬，时间也到了中午，他拿上了一大包玉米粒，去往广场。
此时广场上的人不少，很多神官们穿梭其间，指挥着工人们搬运重物，在广场的中心搭建起一个平台。
“在为敬神庆典做准备？”
陌匀凑过去问道，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打开装有玉米的袋口，随手薅了一把扔出去，面前立马聚集了许多洁白的小生灵。
“没错，是仪式上需要用到的。”神官礼貌回答道，
“被选定之人会站上台面，成为骨神的受体，代替骨神行使所有权力，赐予信徒恩惠，往常的这个人是圣女，想必今年也不会例外。”
“受体是民众选举，还是神明指定？”陌匀眨了眨眼，加问了一句。
“是由大祭司指定的，其实圣女就是大祭司的子嗣，自小蒙受圣光恩赐，会被选为受体也很正常。”
那人语气平缓地说道，语末，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意。
“想必庆典那天会很热闹。”
“这是当然的，每个人都会沉浸于欢欣之中，所有的愿望都会被实现。”那名神官诚挚地开口道，双手放于胸前了片刻。
“嗯，愿骨神庇佑你们。”
陌匀没有继续聊下去，他将剩余的玉米粒泼洒了出去，而后收拾收拾袋子，返回旅店。
既然那边承诺了包三餐，他当然一餐也不会浪费。
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的时间，单看餐厅里的客人数量就知道了，他索性端起盘子坐到了大厅中正在看书的小约翰跟前，把小约翰吓了一跳。
“小约翰，你知道什么有关死而复生的传闻吗？在这个小镇。”
陌匀凑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从早上看到西蒙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询问神官，他自觉那帮骨神的狂信徒们会以“神明恩赐”来敷衍。
“我只知道传闻里面骨神可以使死去的人复生。”小约翰思考了一下老实回答道。
“这难道没有什么代价吗？”
“代价？”小约翰茫然了一秒钟，转而认真说道，“应该会有？但我也不知道哎，毕竟我也没见过真正死而复生的场面。”
“这样啊，那……如果是失踪呢？”陌匀继续问道，“如果向教堂报告失踪，是不是圣女和神官们就一定会出现。”
“那当然，圣女和神官们一直非常注重失踪案，所以凡是出现失踪的情况，他们都会前往调查。”
小约翰肯定地说道，同时还补充了一句，“他们的效率非常高，用不到半天总能解决，绝大多数情况，结果都是好的！”
“圣女和教堂还真是厉害啊！”陌匀由衷地附和了一句，小约翰挠了挠头，没再往下说。
“说起来，你之前有说过，你们才刚搬来这里不久吧。”陌匀装作回忆的样子，指着楼梯的方向，略显严肃地说道，
“所以你难以预料到楼梯坏了，但在此之前踩上去就有明显嘎吱嘎吱的声响吧，为什么不提前更换？要是有顾客刚好在上面，岂不是很危险？”
“楼梯坏了？”
小约翰先是愣了一秒，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涨红了起来，扶着脑袋说道，
“抱歉，抱歉！楼梯今天早上坏的对吧，啊，那个，我之前并没有听到过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所以没怎么重视，嗯，十分抱歉。”
小约翰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陌匀的眼睛完全没有在看他的“表演”。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大厅的侧门，就在小约翰说完的同一时间，他站起身，来到侧门边，把门猛地一打开。
梅尔希就站在门外。
她看到陌匀有些诧异，下意识探头望了一眼门里的小约翰。
同一时间，小约翰也望了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陌匀。
先前轻松交谈的氛围荡然无存，所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许久，也或许就过了几秒钟，背后，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再深入了。”
陌匀回过头，此时，小约翰的脸上不再挂着往日明媚的笑容，没有表情的脸庞显出了几分阴沉和空洞。
另一边的梅尔希则剧烈咳嗽了起来，她咳地很激烈，却仍然没有开口说话，脸上尽是疲惫和虚弱的情态。
陌匀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非常抱歉。”
他还想在这里多住两天。
说完，他转过身，回到了桌子前，继续享用还没吃完的午饭。
另一边的小约翰和梅尔希站在原地良久，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房间，但没有一个人再来与陌匀交谈，小约翰也没再来拿他先前阅读的那本书。
……
这是一次险而又险的试探，但陌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首先，死而复生确实是存在的，在这个诡异的小镇里，凡是有需要的百姓会以失踪为名，交由教堂处理最后的仪式。
但死亡者即使复生，也无法与常人一样，他们的记忆会停留在生前，所以无法处理超脱理解之外的“新事”，比如西蒙，比如新娘……
比如小约翰。
陌匀察觉到小约翰可能存在“时差”这件事比楼梯断裂之事还要早。
确切来说，就在第一个晚上，小约翰提出，给他换一个机械闹钟开始。
他并不知晓闹钟已经坏了，并且就放在陌匀所在的房间里，但梅尔希知道。
那时候他以为是两个人的交流不畅导致的，但现在看来并非交流不畅，而是交流“太畅”了一点。
小约翰和新娘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仍旧可以处理旁人的对话——只要梅尔希在场。
而代价就是，他无法触碰任何东西，除了那串不知3还是5的钥匙。
对于无法触物这点，可以佐证的点就很多了。
比如他的记忆里是由他负责做饭，梅尔希前去祷告，实际上早饭是由梅尔希操刀的；比如几次端水倒茶都是由梅尔希服务，而在陌匀希望小约翰服务之时，他们选择了回避；再比如，整个扶楼梯的过程中，只有梅尔希在劳作，小约翰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确切的来说，他只能焦急地等待。
对于这种情况小约翰本身有没有察觉都不好说，毕竟梅尔希可以接替他的思想。
所以，最后两个人的对视，很难说是两个秘密被发现之人慌乱间的默契，还是梅尔希下意识的自我凝视。
至于梅尔希，根据规则，她应当被判断为“逝者”，因为她确实无法开口说话，但从她的行为举止和陌匀触碰到的温热感觉来看，她又近乎是完全的活人。
这无法解释，究竟是代价的一部分，还是规则本身另有余地？
从红色出现的那刻起，陌匀对于规则的模糊性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
除此之外，在新娘新郎失踪事件中，西蒙老爷作为“祈求”死而复生的人，为什么也经历了一场“死而复生”？
这是复生的代价，还是一场意外，又或许是作为最后执行机关的教堂想要掩盖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