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一个月过去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而严谵,却依旧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
我内心的焦虑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无法平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挤压,让我几乎无法喘息。
我忽然觉得口很干,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杯却在我颤抖的手中摇摇欲坠。
厉采曼气冲冲地冲进来,坐在床边又哭又喊,最后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指着我说:“为什么我的儿子还没有醒来?为什么?你是怎么照顾的?他是因为你才变成植物人,现在他跟死的有什么区别啊?”
她精心修饰过的美甲,锋利如刃,在我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而,我却像是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只是目光迷离地凝视着病床上那苍白的身影。
她见我没有反应,一把夺过我手中正的水杯,猛地向我脸上泼去,冰凉的水珠瞬间浸湿了我的脸颊,连同那原本就不明显的伤痕也显得更为清晰。
水杯被她狠狠地砸在我的脚下,碎成了几片。
她咆哮着,嗓音尖锐刺耳:“你还有心思喝水?你的心是不是也麻木了?为什么你不呛死自己,一了百了?”
我真的很口渴,仿佛不喝水,我喉咙就要窒息,于是,我转身走向饮水机,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尖锐地响起:“你是不是聋了?我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吗?你看看严谵,都两个月了,还没有醒来,我告诉你,他要是再不醒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你害了他,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她,当时被撞的为什么不是你。”
我转身的瞬间,她拿起手中精致昂贵新出来的包包甩在我额头上。
好像也不疼呢,只是水杯因为惊吓,坠落在我脚上,湿了我的鞋。
王妈恰在此时走了进来,立刻冲上前来,将我护在身后:“厉夫人,你打姝姝干嘛?这两个月她已经很尽力了,你知道她多累吗?每日每夜的照料他,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严谵能够醒来。你凭什么还要责怪她?甚至动手打她?”
她继续说道:“倒是你,作为严谵的母亲,这两个月你来医院多少次?你来了,哪次不是抱怨几句就离开?你伺候过他屎尿吗?你帮他翻过身,按摩过吗?你哪怕帮一下手,你都没有。”
她的话语让厉采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愤怒地瞪着王妈:“你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我,你现在就滚,你被辞退了。”
王妈同样瞪着她:“你以为,我留在这是贪图你那几个钱吗?你这种心肠恶毒的人,我伺候你都觉得恶心。我只是心疼严谵,有你这样的母亲,我都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厉手中的包瞬间失去了控制,惊慌地掉落在地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
接着,她咆哮道:“你给我滚,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要是再跟我吵,我让你在燕京市都待不下去。”
王妈估计刚刚也是气头上,她突然低头道歉:“厉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闭嘴,我不该顶撞你……”
她甚至伸手扇自己嘴巴子。
我缓缓开口:“辞退吧,不过,从现在开始是我聘请王妈帮我一起照顾严谵。”
厉采曼瞪着我:“你几个意思?”
我说:“王妈热情、细心、温柔、吃苦、耐劳,我跟她一起配合也习惯了,如果你觉得你儿子不重要了,放弃他了,那么你就赶走王妈吧。”
“你也可以花高价格去请专业的护工,但是,我怕跟她们配合不好,影响到严谵的康复。”
“当然,你要是放弃了自己儿子,我可以跟王妈一起离开。”
厉采曼踩着高跟鞋气冲冲的离开。
王妈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泪水滚落而下:“孩子,你疼吗?看这脸上都见血了,那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我这就去拿毛巾给你擦脸,再去找医生拿点药来给你抹抹。”
我坐在床边,任由王妈给我擦头发,给我脸上上药,我像是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般。
下午的时候,叶晗跟宁萌来看望我。
宁萌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走到我身边说:“景姝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案子已经结审了,简凌波净身出户。公司、房子、车、存款,全都归叶晗姐了。”
叶晗走到我跟前,眼眶挤满了泪水。
我微笑着说:“叶晗,恭喜你啊。”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细语地对我说:“车子,房子,公司,我全部卖了,我也有钱了,不用你养我了,我们一块儿去旅游好不?你说的那些地方,我们都去。”
我微微垂下眼睑,歉意道:“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了,对不起。”
叶晗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哭着说:“这已经两个月了,他依旧沉睡不醒。你能不能为自己活啊?我们曾经说好的,要离开他,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现在,你怎么突然变了?他醒不来了。”
醒不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刺我心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情绪崩溃,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颤抖着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反驳:“他一定可以醒来的,他一定会醒来的!医生只是说,在两个月内他醒来的可能性最大,但并没有说,他永远都无法醒来。”
叶晗见我如此,心疼地蹲在我面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也带着哽咽:“景姝,你醒醒吧,看看现实。他受的伤那么重……他真的可能不会醒来了。”
她的话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让我瞬间呆愣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严谵。
叶晗见我这样,心中更是酸涩。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柔声安慰道:“你已经照顾他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你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你已经不亏欠他了,那场车祸本来也不能怪你。”
她语气带着哀求:“景姝,我们走吧,离开这座城市好不,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酸涩地窒息,破音道:“叶晗,等等吧,他会醒来的,他一定可以醒来的……”
叶晗站起身,问我:“那他一辈子不醒来呢?”
我不敢看叶晗,咬紧下唇,肩膀控制不住颤抖。
叶晗愤然离开。
宁萌留下来安慰我,她忽然提及了易珩,说:“我师父最近几乎不跟我联系,常常悄无声息地飞往国外。前天,我去找他,我不经意间听到他与陈先生的对话,他们提到了……”
她望着我,面色凝重:“心衰晚期。”
我心中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问:“谁……心衰晚期?”
宁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问我:“景姝姐,这段时间里,你有和厉总联系过吗?”
我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夜晚,我选择了留下来照顾严谵,而厉总则告诉我他要出国处理事务。之后,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跟我联系了。
我缓缓摇头:“没有。”
宁萌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好像……好像……就是说的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