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受了这么多苦,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就真的不想报仇?”
李相夷驾着车,状似不经意,问道。
此时,他们已离开东海,走在路上了。
李莲花与李相夷并排而坐。
正在思量着,他那封报平安的信,师娘何时能收到。
单孤刀的事,他还没告诉李相夷,想让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查。
师父的死,他也暂时未提,不想他早早伤心。
听到李相夷问他,李莲花认真说道:“开始是想的,可后来我发现,我都忘了为什么恨他们了,也就放下了。”
李相夷感叹:“李莲花果真与李相夷不同。重伤落入东海,门派被人解散,若是李相夷即使坠入地狱,都会带着恨意爬出来,回去报仇。”
李莲花笑了:“仇恨可以放下,公道自在人心。我如今虽不想寻私仇,但也绝不会让好人受罪,恶人逍遥。”
当然,更不能让人欺负到李相夷。
这次解毒的事,他可是还记着呢!
就如同李莲花的淡泊影响李相夷,李相夷的爱憎分明,也在改变李莲花。
让他在经历了一次生死,千帆过尽、看淡荣辱之后,重新又燃起了青春热血。
他虽不再是四顾门主李相夷,却也不再是前世的李莲花。
说是这么说,两人奔赴的第一个目的地,却不为报恩,更不是报仇。
他们要去的,是天机山庄。
“为何是那里?”李相夷有些疑惑。
“当然是去见一位故人。”
“你的……故人?”
“与你也有关系,他是李相夷的徒弟。”
“你说什么!我何时有过徒弟?嗯……是你的徒弟?”
“算是吧。”李莲花说。
不过,其实都还没有行过拜师礼呢。
“你好好想想,你见过他的,还给过他一样东西,承诺过要收他为徒,你将来若回去,可不要忘了他啊。”
“你说的……不会是……师兄的侄子方多病?”
“嗯,就是他。”
“我记得那孩子身体不好……”
从东海到天机山庄,还算顺利。
因为沿路时有行医,时间一长,江湖间有一幢神秘莲花楼的消息,便渐渐为人知晓。
尤其是这小楼,时常晚间到达。第二天有人看到时,就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让人觉得甚为神奇。
它有时停在城镇,有时停在山林,每日走到哪里算哪里。
有一夜停在一片山林,李相夷侧耳细听,问李莲花:“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武道高手的听觉何其敏锐,李莲花自然也有所察觉。
“的确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没有其他人。”
两人下来察看,发现路边不远处,有座没有墓碑的孤坟,有动静。
李相夷二话不说,拎了一个锄头就去刨坟。
李莲花在旁看着,不由皱眉,有些疑惑。
那坟十分奇怪,土盖的松松软软,一口薄棺,也并未钉死。
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时间地点,却都不对。
在他疑惑间,李相夷已掀开棺盖,明火照进棺材之中。
李莲花不由“啊”了一声。
“莲花,别怕,不是鬼,这人还没死。”
李相夷以为李莲花吓到了,赶紧小声安慰。
李莲花却走上前,对棺材里的人说:“阁下自己将自己埋了,所为何事啊?这墓碑也不插上一个,你的心上人能找到你?”
那棺中之人却笑道:“这位朋友你猜错了,在下是比武输了,不得已跳崖装死,多谢两位将我挖出来。”
李莲花发现重生后,很多事都在改变,妙手空空只来迟了一天,但遇见贺兰铁的时间,却提前了三年。
而且他这次并不是为情所困。
倒是有趣。
自此,莲花楼名声大震。
李莲花和李莲叶,路遇孤坟,“救活”入土三日的铁萧大侠贺兰铁,贺兰铁重金为谢,二人却只取五两银。
这“医死人肉白骨”之事,迅速传扬开来。
江湖人都对此充满好奇。
只不过,传闻中心的两个人,一个早有预料,一个懒得理会。
他们来到天机山庄所在处,没有直接登门,只是故意泄露了莲花楼的踪迹。
“莲花,一定要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
李相夷觉得怪麻烦的。
李莲花却笑道:“神医身份都坐实了,不用白不用。”
李莲花所料不错。
没过多久,天机山庄便有人来到莲花楼,请他们前去做客,帮天机山庄少主看病。
两人到达天机山庄,与何堂主见过面之后,便被领去方多病的院子。
记忆中那个病弱孩童,如今已长成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
出乎李相夷预料的是,他并未坐着轮椅,或者卧病在床。
他正在院子里练剑。
方多病手握一柄铁剑。有点吃力地练习着百招基础剑式。
虽然吃力,但看得出来,这些招式他已经十分熟悉。
而李相夷送他的那柄小木剑,就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莲叶,你不想摘了面具见见他?”
“这是你的徒弟,将来要拜你为师,我若以真面目相见,以后是你收他为徒,还是我收他为徒?他若把我认成你,将来如何解释?”
李莲花笑了:“你真是,这有什么好担心,若是那样,自然是你跟他解释,他若不信,你就多解释几遍嘛。”
李相夷:……
方多病只觉得,莲花楼的神医,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两人都很年轻。
虽然其中一人戴着面具,但能感觉出来,李莲花清俊优雅,李莲叶则俊美潇洒。
两人站在一起,都是风采卓然,就不似这凡尘中人。
“方多病见过两位神医。”方多病中规中矩,见了礼。
“方少侠,你方才那一剑,若往左再偏分毫,应当更好些。你握剑太过用力,手腕便容易僵硬,反而刺不准,不妨放松一些。”
李莲花开了口,让方多病有些意外。
方多病一愣,认真想了想,觉得李莲花说得一针见血,不由肃然起敬。
“多谢李神医指点,想不到李神医于用剑,还如此有心得。不过李神医为何称我……少侠?”
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少侠,你是李门主定下的弟子,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称一声少侠,正合时宜。”
方多病立即抓住了重点:“李神医……认得我师父?”
“我们与你师父是旧交,此次便是代他来看你,帮你治病。”
“我师父他……”
“他一切安好,只是如今暂时不便与你相见。”
两人很快帮方多病治好他的旧疾。
李莲花要来纸笔,当场开始默写扬州慢内功心法。
方多病眼睁睁看着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师父的内功绝学,还画了图,只觉得一切像在做梦。
李相夷很无语,很想说一句“你就不能提前写好带来?”
但总觉得这话一出口,显得两人就像江湖骗子。
李莲花一边写,一边嘱咐。
“方少侠,你师父有交代,好好保管这个功法,别让任何人知晓,以免引起麻烦。若有人实在要问,你就说,它叫苏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