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张雨茉的房间总是整洁的，随时都能收拾东西离开，但他一直清楚，张雨茉不会走。
张雨茉不会抛下他，他也只需要陪张雨茉就好，不争不抢。
他比张雨茉小了整整一轮，他的出生只不过是个意外，张雨茉喜欢那些，他自然就不会去争抢，反正有张雨茉在，他的父母也不在意，只要后继有人，这就足够了，是谁重要吗？
重要吗？
他茫然地抬头，整个客厅七零八落，什么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
连他印象里，属于他们一家人的合照，都只有他和爸妈。
“……姐姐呢？”他动了动嘴唇，无助道，“姐姐呢？”
“我姐呢？！”
“你根本就没有姐姐！你怎么不明白！”张母冷眼看着，双手抱胸，说，“我早就和你说过，该花时间管管他，你看看你！溺爱？！还溺爱吗？都犯癔症到幻想自己有个姐姐了，呵……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
“要是已经有了个孩子，谁愿意再生一个？”
张父看着张令夏，眼神冷淡，道：“送去医院吧。治好再出来。”
张令夏浑身发颤，按着自己的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的……不可能的。
什么癔症，什么幻想。
他有姐姐！他有！
一抬头，父母冷淡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嫌恶让他感到陌生。
不……也许是熟悉。
“我……”
他有姐姐的。
有的。
心理医生试着把张令夏拉起来，张令夏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一字一顿道：“我没有癔症，我有姐姐，她叫张雨茉，她……”
心理医生冷漠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感到心碎，他祈求地看向其他人，试图找到任何一个人来支撑他的论点。
……可是谁也没有。
所有人都那么冷漠，看着他，好像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发疯。
疯？
张令夏茫然地看着印象里，张雨茉的房间的方向。
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感到痛苦。
“镇静剂。”
他听到心理医生说。
周围的一切都恍惚起来。
再睁开眼，他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身上穿着蓝白色的精神病服。
动了动手，才发现竟然有约束带。
他感到可笑。
谁有病？
谁有病？
他肯定有一个姐姐，他一定有一个姐姐。他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
如果连姐姐都是假的，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绝不会错，他有姐姐。
绝对有。
“林医生。”护士说，“他醒了。”
一直站在旁边，背对着他的人回过头，戴着口罩，眉眼却说不上来的数字。
张令夏的视线往下，落在医生胸前的工作牌上。
……林言？
好熟悉的名字。
张令夏疑惑地看着这个医生，感觉他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嗯？”林医生看向张令夏，深紫色的眼眸流光溢彩，他似乎笑了一下，弯眸，开口，声音很好听，“我没有见过你哦，第一次见面，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可以叫我林医生。”
“林医生……”张令夏喃喃道。
“别紧张，约束带并不是用来限制你的，只是怕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林医生的语气很温和。
温和得陌生。
张令夏又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了。
好像真的没有见过。
只是看着那双眼，又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
“你清醒着吗？”林医生道，“松开他吧。”
“医生……”护士有些犹豫。
林医生温和却不容置疑道：“松开吧，没事的。”
张令夏有些犹豫道：“发生了什么吗？”
护士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却注意到了护士手上包扎的绷带。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解开约束带，他坐起来，看着空旷的病房，然后看向林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林医生对护士说：“你先出去吧。”
护士想了想，说：“医生，你要注意。”
要注意什么？张令夏竖起耳朵，护士却不说了。
谜语人能不能滚出地球？
张令夏埋怨地想。
林医生笑了笑，目送护士离开。
“跟我说说好吗？你的姐姐。”林医生道。
“林医生，你知道我姐姐？！”张令夏眼前一亮。
“嗯……我来了解一下情况。”林医生笑着说，“别激动，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姐姐是真实存在的！”张令夏着急道，“你见过她的啊，林医生，你见过的！”
林医生眼里划过一丝凝重，低头在自己手里的纸上记录了什么，说：“你继续？说说，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你骗人。”张令夏一把抓住林医生的手，脸上带了一丝讽刺，指甲掐进林医生的胳膊里，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林哥。为什么用林哥的名字？”
“难道你以为……用他的脸，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来迷惑我，告诉我，姐姐不存在，我就会相信吗？！”
“咔嚓”一声，是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张令夏恍惚抬头。
眼前仍然是熟悉的考场，熟悉的猩红血色。
他低低笑了，道：“真是好计谋……”
规则让他写完试卷，没有错，却没有说写完试卷会陷入幻境中，也没有说离不开幻境，会有什么后果。
真是好计谋啊。
考核？
张令夏难得带了几分戾气，一把掀了桌子，怒道：“谁让你拿我姐来考了？！”
他素养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不到打游戏急眼的时候基本不会骂人。
此刻却露了怒意，道：“滚出来，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真生气了？”血雾中，黑气凝结成一个人的模样，笑着看张令夏。
脸上的笑容欠得让张令夏觉得恶心。
“呵呵……”张令夏道，“你觉得你考得很好很合适？你是不是有病？嗯？对记忆动手脚很好玩吗？！”
“好玩啊，怎么不好玩。”它笑笑，“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又不是拿不回来了，一点点记忆罢了。”
拿得回来，所以就能动？
张令夏简直要被它的强盗逻辑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