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可寺庙内根本没有草药来治疗时疫,刘天河安置好幼儿,便又返回到庙里。
院中的百姓都尽量用麻布捂着口鼻,避免直接传染,已出现症状的百姓只能被安置在侧面的一处院子。
芸娘问道:“刘大人,县里可还有药铺存在?”
刘天河思索了一番:“洪水冲倒了不少房屋,幸存的房屋里可能会有药铺,只是那里的药材恐怕早已潮湿发霉,还能有效吗?”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要赶快下山去寻一些来再做打算。”芸娘急切道。
刘天河派了几个青年男子与他一同下山找寻废弃的药铺,而芸娘则是带着卫沅与苏长宁上山去采草药。
三人走在茂密的林中,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倒是让人隐约有些发冷。
卫沅与芸娘并肩走着,她好奇问道:“芸娘,你曾经做过大夫?”在大渭,女大夫可不多见。
芸娘一边仔细寻找着草药,一边回道:“我爹从前是一个大夫,那时我常常跟着他一起去给病人看诊。日子久了,便也学了一些。”
原来是医学世家,怪不得初见芸娘时,卫沅便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可在寺庙内并未见过芸娘的父亲,而芸娘像是独身一人的样子,或许芸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林子里的路并不好走,苏长宁先走到前面,手持长剑将那些横亘在路上的枝条砍断,尽量清理出一条小路来。
芸娘看了一眼卫沅,莫名道:“苏统领倒是很关心你嘛!”
“那是自然。。。”这句话脱口而出,卫沅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应该是苏长宁的下属,她笑了笑继续说道:“苏统领体恤下属,这是我们做下属的福气。”
听了卫沅的话,芸娘粲然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这玉林县倒真是宝藏之地,虽然这林中环境复杂,十分偏僻,药材倒真是不少。
三人寻了不少对时疫有帮助的药材,虽然想要配齐治疗时疫的药方不易,但眼下的草药起码可以让时疫得到缓解。
卫沅正在采摘草药,一抬头便看到远处竟然有缕缕炊烟,随风飘起。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仔细看去终于确定了所见。
“那边有人烟!”
这深山老林里怎会有人烟?芸娘与苏长宁抬眼望去,都有些惊喜。
若这林中真有人住,必定熟悉这里的情况,对他们寻齐草药会有极大的帮助。
惊喜之余三人没再耽误,快步向有烟的地方赶去。
走了一段路后,入眼的一处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门前是一棵粗壮的古树,枝繁叶茂缠绕着直直伸进院中。
苏长宁走到门前,敲了敲那扇木门,院内并无人应。
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简陋的茅草屋立在院中,十分幽静,小院内的空地上种着些蔬菜,院子正中是一方小桌,上面放着一只有些破旧的大瓷碗。
苏长宁走过去,摸了一下碗边,回头说道:“这水还有温度,院主人应该在附近。”
卫沅看了一眼面前的茅草屋:“若是我们就这样进去,会不会不礼貌啊?”
“知道不礼貌还进来?”卫沅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出现了一声不太高兴的声音。
三人转身看去,苏长宁与卫沅面露惊喜。门外站着的人,不正是天目山下的老大夫吗?
老大夫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二人,他走到一旁将背篓放下,坐在小桌前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苏长宁上山几步,拱手道:“老人家,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您。”
“我可不想遇见你们。”老大夫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碗中水瞬间见底。
苏长宁微微一怔,并未生气。他知道这老大夫一向脾气古怪。
“老人家,冒昧打扰实非本意,玉林县灾情严重,这几日又出现了时疫,我们三人是为了上山寻草药才扰了您的清净。”
老大夫抬眼看了一眼苏长宁,又看向身后的芸娘与卫沅,最后将目光落在卫沅身上,缓缓说道:“这丫头胖了些。”
卫沅转头看向芸娘,只见她面色如常。看来芸娘也早已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
卫沅“不满”的看向老大夫,哼~!居然说她胖了?
芸娘好笑的看了卫沅一眼,转而上前问老大夫道:“老人家,您也是大夫?”她可是看到了,那背篓里都是药材。而且老人刚刚从她面前走过时,身上散发的草药香气十分浓重,定是常年接触药材所致。
芸娘有些激动,说不定这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们县有救了。
老大夫手上动作一顿,看芸娘的长相,他竟是觉得有些面善:“你这丫头也是医者?师从何处?”
“未曾有师父,都是家父所教。”
老大夫坐直身子,继续问道:“那你父亲是?”
芸娘不知道老大夫为何一直追问她父亲的事情,她来到玉林县后一直不愿提及这些,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叹了口气为难的开口:“家父名讳是……温景。”
老大夫激动的站了起来:“你是温景的闺女?”
芸娘点点头,苏长宁仔细斟酌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你父亲如今在何处?”老大夫继续追问道。
“已过世多年。”芸娘眉间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她双臂有些颤抖,父亲的死是她此生难以言说之痛。
老大夫目露悲戚,沉默良久后又坐了下去。他慈爱的看向芸娘,缓缓道:
“我与你父亲师出同门,他一心想入仕途,最后去了太医院,而我只想做一个闲散之人,一直何处游历。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他……唉!”
往事不可追忆,芸娘提到父亲虽内心难过,但逝者已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玉林县的百姓。
“您与家父师出同门,必是医术高超,此时玉林县时疫横行,您可否同我们一起下山救救百姓?”芸娘恳求道。
老大夫听到请求先是冷笑,随后起身走向屋内:“我不会下山的,天灾人祸自有定数,岂是我一个老头子能够改变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卫沅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疑。之前她所见到了老大夫,虽然性子耿直了些,可不难看出其医者仁心,如今怎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