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马斯教授严肃的表情告诉我们,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您的意思是......”
“理论上来说,只要光线足够强,就可以驱动光伏电池产生电流,不一定非得是太阳光。
当光子,也就是光的粒子,撞击到电池板的半导体材料时,光子的能量可以被电子吸收,使电子从价带跃迁到导带,就可以产生电流。
但是,有几个因素非常重要:首先是光谱分布,太阳光包含宽广的光谱,而除太阳光之外的其他光源,光谱很可能有所不同,这就意味着太阳能电池对不同光源的响应也会不同。
在一次校内集会上,我听到有其他部门的人,在讨论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个太阳能电池板,他们说新研发的‘定向升级’,可以使太阳能电池产生电流的能力大大加强,但无法避免地多了一个局限,就是对于太阳光光谱的针对性。
必须是拥有宽广光谱的太阳光,才能让这种太阳能电池进行完整响应。
其次是光照强度,太阳能电池产生电流的能力与光照强度密切相关。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什么光源,只要光照强度低于直射阳光,产生的电流就会随之减少。但我们使用的这一种太阳能电池板,只要有太阳光,无论多么微弱,都可以产生非常大的电流。
所以,我得出结论,现在外面明亮的太阳光线,我们此刻头顶的天空,太阳、月亮、星云......全都不是真的。
之前的几天,我就总是觉得,它们看上去.....好像不对劲。乍一看过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如果你一直盯着看,没一会儿,就会察觉到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每天正午那么强的光线,天空高悬的太阳却从不刺眼,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抬头直视。
还有我们说‘月明星稀’,月亮明亮的时候,星星就会显得比较稀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在这里的夜晚,明亮的月亮和繁密的星星,时常同时存在......
《寂静岛回忆录》里......有一些对自然景观的描述,在寂静岛上,日夜星辰都非常反常。那里的太阳很大,很模糊,似乎离他们那些人很近,却一点都不热。
那里的正午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相反的,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温度可以达到最高......这些都是吴中青的描述。
寂静岛上的日月星辰,都是假的,就像是为了让婴儿保持平静,在他的摇篮上方放置一些会飞着转圈的小鸟玩具一样。”
我感觉有点头晕目眩,打开窗户,把脑袋探到窗外,仰起脸看向天空时,我印证了维尔马斯教授说的话,并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白石村,就好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地球上,或者说是从现实世界里抠出去了一样。
莉兰愣住了,“那我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大概是和寂静岛一样,正处在非现实世界的某一个时间、空间维度里。即使盛山大学发现了我们的异样,找到我们消失前最后的位置,就站在现实世界的白石村里,也无法拯救我们......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只能自救。”
.
我和维尔马斯教授单独找了一个安静密闭的房间,面对面坐在一张卡其色地毯上。
他用古老的梵语引导我,又教我如何通过呼吸控制和集中精力,以达到冥想的状态。
听着他的声音,我的心慢慢变得平静与觉醒,似乎超越了思维和感官的干扰。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符号或者印象。它们特征鲜明,像水一样波动,我的视线被它们引导,慢慢进入了自己冥想中的灵魂。
但所有一切就如同雾里的花一样,我看不清楚。
冥想结束时,我很愧疚自己失败了,但维尔马斯教授鼓励我说:“这才是第1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趁机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教授,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您之前说,我们家族对原住民的窥探,依赖于现场至少要留有它们的气息,我必须要先感知到气息才行。”
“对,是这样的。”
“现在白石村到处都是异象,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感知不到?我应该可以感知到它们的气息才对......难道,现在的一切和原住民并没有关系?”
维尔马斯教授沉默良久,换了个更随意的坐姿,对我说:“我和你的想法相反,我一直觉得......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阻隔你。
那些不寻常的表象,肯定和原住民有关,只是暗处的对方好像知道你,了解你,所以特意采取了措施......
好在我们自从来到白石村,一直都很谨慎小心,暂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放心,如果真到了最后一刻,我还有最后的打算。”
“我们都会好好的。”他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看上去并不轻松。
.
已经被村民填平了两次的淤泥池,再次恢复了原样。
村民们惊恐地埋怨了一番之后,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了接受。
“可能真是地下有个什么大泉眼呢。”村民这样说。
他们坦然接受了淤泥池的存在之后,似乎对村子里的怪异气味儿也没那么抗拒了,只是有几户人家往那附近移栽了几棵果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两天后,我对于古老冥想的尝试还是没有成功,村里却又出了事——李琦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
如果不是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又被捆在柳树下,他用此刻的模样穿行在村子里,肯定没人能认出来他是谁。
他胖了很多很多,皮肤很白,从衣服里挤出来的白色肥肉松软地耷拉着,就像是一大团很稀很稀的白色面糊。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身上又白又软的肉颤动好几下。当他扬起头,发出之前的那种怪笑的时候,大家已经看不到他的脖子了。
与此同时,村里其他的“追风者”也已经处在了向他靠近的阶段,外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当村民惊恐不安地围着他时,他肥硕的脸上只有痛苦和不解,活像一个无知又无辜的孩子。
不知道村民是真的起了恻隐之心,还是不想再看到他恶心的样子,总之,几个男人上前把捆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当那些麻绳从他折叠的肥肉中抽离出来时,他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似乎那绳子已经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由他去吧,跑得越远越好,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了......”有村民这样说。
然后在村民的目光中,他真的奔跑了起来。只是刚跑没两步,他就摔倒在地上,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嚎叫声。
村医生恰好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在看清了他的模样之后,立马尖叫起来:“他的腿断了,他骨折了!”
因为在他被抓来的那天,他的裤子就已经因为村民的暴力拖拽,完全破掉了,所以大家都能看到他那裸露着的双腿。
此时此刻,他的腿看上去格外恐怖,断掉的腿骨刺破了肥软的皮肉,骨茬生生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他自己就像是一只四脚动物一样,拖着断腿,试图在地上爬动。
村民们发出了惊骇的尖叫,有人呆愣愣地看着,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有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有人直接跑开了。
“他活不了了。”这是维尔马斯教授第一次在人群中说话,自从来到这儿,他总是平和又低调的样子,“他肯定是活不了了,哪怕白石村现在立刻摆脱困境,他也没救了。”
“而且看上去......他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与其让他活着再受折磨,还不如我们直接给他一个痛快。”他提出。
李克的声音哆哆嗦嗦的:“什......什么意思?难道是杀,杀了他吗?”
“天哪,怎么能杀人呢?”立刻有村民反对道。
“这是杀人啊......”
“他还没死呢,说不定哪一天就好了......”
“对啊,不能这样做的......”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否定着,看向维尔马斯教授的眼神越来越别扭,就好像真的在看一个冷酷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