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马斯教授熄灭手机屏幕,说:“这个人被抓是在我们出发去白石村的前两天,也就是说,他听到那个叫阿金的人讲电话,是在我们出发前第四天。
出发前第四天的时候,那些信徒就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还知道吴歧会一起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他们的确特意提到了吴歧的名字。”
张旭说:“按照盛山大学的规定,所有行动计划在开始前不都是保密的吗?就只有参加计划行动的人,还有学校身份级别特别高的人才有权限知道。
其他普通学生和讲师,都只在计划行动结束时,才会知晓有那么回事啊。难道......有信徒混进了学校里,四处打探消息呢?”
维尔马斯教授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也是正在调查,不排除信息被截获,或电话被窃听的可能。”
“哦,对了,我昨天听莉兰说,白石村那里查出了一些事情,像是阴谋?”张旭说。
“是,那里很明显是被阴谋笼罩着的......我们发现,白石村的产业,那些鱼塘和莲藕池,虽然也有盈利,但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好。有人在向村民们撒谎,至少是李琦在撒谎。
还有,那些和白石村有过订单交易的老板,我们已经逐个联系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过白石村,最多是派了一个员工到地方办事,办完事也很快就离开了,从没有住宿过。
那么......村民口中,数次去白石村里视察的老板们,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张旭:“哦,有村民亲口说过,那些人不像是老板,虽然看上去都很有钱,但不像是生意人,视察时看向村民的眼神也怪怪的。”
“是,现在我们可以确定,那个神秘的投资人,还有那些去村里视察的‘老板’,全都是原住民的信徒。
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又可以发现,他们的行事风格,真的很像出自盐之科学会。”
“您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已经加入了盐之科学会?”
“是,从我们得到的线索来看,现在大多数信徒都被撺掇起来,加入了那个恶贯满盈的组织。
另外,我们再说回李琦......他的家人全都不在白石村,而是居住在距离白石村很远的新城区,他在那里买了很贵的大平层,供他的家人们居住。
按理说,一个男人做出了事业成绩,肯定是要给家人分享的,肯定是希望家人看到的,但他的家人坦白地告诉我们说,李琦在家里的时候,时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睡眠质量很差,经常心神不宁地发呆,也很不喜欢提到白石村。
有好几次,他的家人提出去白石村看看,参观参观安心工厂,全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在白石村举办庆祝会的那天,下午六点四十分的时候,他还给他妻子发过信息,说自己就快要回家了,快结束了。
他妻子还以为是那天的工作要结束了,就对他说‘辛苦了’,他也没有再回复。
然后,在下午七点二十七分的时候,他又给他妻子发了一条信息,说还有一点事需要处理,要更晚点才能回家。
之后,无论他妻子给他打多少电话、发多少信息,他都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
我恍然想到了一点,说:“庆祝会是在晚上七点开始的,李琦只在刚刚开始的时候露了一会儿面,就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
他在这里说的‘要处理的事’,恐怕和他告诉他妻子的‘要处理的事’,是同一个。
他有件事不得不做,不得不在白石村,从七点多耽误到了十点多,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才驱车试图离开。
后来,村民在干涸的河沟里发现了他翻倒的汽车,他的精神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只有在其中一次看到和他交好的李克时,才恢复了一点神智,说了一句‘没用的,我们都被骗了,他们没一点信用,我也被骗了’。”
张旭目瞪口呆:“妈耶,我现在才发现,你们俩说话好像啊,一板一眼的......就跟两个说书人似的。”
“没错,没错......”
维尔马斯教授没顾上张旭的话,只对着我连连点头,说:“以上这些加起来,足够证明白石村有多大的阴谋。可怜那些无辜的村民,还以为要开始过上好日子了......
李琦肯定是知道白石村即将发生什么。因为良心不安,他在家时总是心事重重,夜不能寐;因为担心自己家人也被感染,他让家人住得远远的,也不准他们去白石村;因为担心自己和村民一样感染,他很少在白石村逗留,吃喝都是宾馆那里的净化水......
那些去视察的“老板”也是,吃住都在宾馆那里,他们知道村子里的污染,所以特意改良了净水机,安装到宾馆后面,以保证他们去白石村时不会被感染。
所幸那种极微小生物不会通过空气传播,否则......我们也一定被感染了。
‘没用的,我们都被骗了,他们没一点信用,我也被骗了’,这句话说明,在一开始的时候,李琦有可能也以为白石村的产业只是普通的投资,和李克,和其他村民想的一样。
然后随着事情的推进,他慢慢发现了真相,或许是他认为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再改变了;也或许是他为了自身利益,最终还是决定让村民们牺牲,总之,他隐瞒了真相,连李克也没告诉。
最终的变故,发生在庆祝会那天的晚上,他本来打算在那天晚上功成身退,离开白石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惴惴难安,他还联系了家里,告诉他妻子他快要回家了。他想躲在家的港湾里,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但是......他突然被告知,还要再做点别的什么事。
他无法拒绝,只能照做。
而告知他的人,肯定是所谓的‘老板’那伙人。那伙人也可能已经知道,李琦知晓了真相,并和李琦达成了某种共识,开出了李琦满意的条件。
也或者,他们从未沟通过,是李琦察觉到最后的时刻要来了,才在庆祝会那天想着尽快离开,没想到还是被绊住脚,没办法走脱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更无耻的可能,就是李琦在一开始就和他们达成了共识——所有村民沦为牺牲品,李琦收获一笔巨款,然后全身而退。
在这个可能里,李琦一开始就是冲着‘为钱害命’去的。
他以为他可以及时脱身,但是,那天晚上,当他做完‘老板们’要求的事,于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打算驱车离开,才发现自己也被困在那里了......和其他村民一样。
他这才发觉自己被‘老板们’骗了。
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自己将会怎样,所以崩溃了。
无论以上哪个可能是真的,他都在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把村民们推出去牺牲了。
牺牲别人,成就他自己时,他可以接受;当那种牺牲也落到他头上时,他就接受不了了......”
维尔马斯教授无奈地、冰冷地笑了笑,“他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