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鼓是木头做的,只有木头。”詹姆斯教授淡淡地说,“音色温暖、柔和,是那种来自大自然的共响......但是,那些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们总共有九个人,全都留着大胡子,穿着很怪异,只看一眼就会让人相当反感的服装,很难说清那是属于什么风格。
他们大多数都蹲在地上,轮流敲着鼓,并低声念叨着什么。
与此同时,少部分人围在祭坛......我认为那是祭坛,它符合我们以往对祭坛的认识......”
詹姆斯教授深呼吸了一下,又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那是一块大石头,上方相当平整,就像是有人把它削平了一样。侧面还描画着什么细小的图案,距离太远,我看不清,只知道是白色和红色的涂料。
那块大石头周围,环绕着泛红和泛绿的火焰,时不时就会像毒蛇一样,猛地向空中蹿起,同时伴随着浓重的黑烟。
在火光的映衬下,我们看到,那少部分人......也都留着灰白色的大胡子,脸上长满了皱纹,正不停地把一些气味儿很难闻的块状物丢进火里。
应该就是因为那些东西,火焰才会呈现泛红和泛绿的颜色。
我们都在一个斜坡后的灌木丛里躲着,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时,却发现由于近几日的心神不宁,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差,忘记给专业的拍摄设备充电了。
手机的像素又远远达不到,在那样的环境里,只能拍出一大团模糊的影子。
到这时,那些人手里已经拿起了一种锈蚀严重的、弯弯的长刀。他们突然开始嚎叫......又有点像欢呼,然后......又有两个人,是他们的同伴,拖着两个劣质行李箱,从黑暗中走了过去。
为了防止被他们发现,我们蹲得很低,加上他们走来走去时的视线遮挡,我们总是不能及时看清他们在做什么,然后......悲剧发生了......”
如我先前所说,詹姆斯教授是个上了年纪,皮肤总是泛着红,性格热情又不拘小节,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粗俗的人。
但这次见面,他很明显和先前不同了。随着对他们当时看到的画面,描述得越来越清晰,他开始显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焦虑。
在白色节能灯的光线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当我看清,他们从那两个劣质行李箱中拖拽出的是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两个两条腿的动物,是人类,应该还是孩子,无法分辨男女,但很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因为他们被推到祭坛上时,火焰顺势爬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挣扎。
我们来不及制止,什么都来不及做,黑烟的扭动中,那些怪人就动了刀子,割断了......那两个‘祭品’的脖子。
眼睁睁地,我们看到他们杀了人,看到鲜血四溅,火和烟冒得更大了,地上的鼓声也更响了。
他们都唱起了歌,喉咙嘶哑难听,同时大声地对着祭坛后方不远处的山洞呼喊。
我们几个全都听不清他们口中的词句,他们的声音太过嘶哑了。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山洞,本来看上去黑漆漆的,平平无奇,此时此刻,里面竟然开始冒出点点微弱的荧光,就像是有萤火虫在其中飞舞。
那么静谧,和山洞外的怪异、血腥、残忍,完全不相称。
然后,那些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片。
再然后,我们突然察觉到,周围不知道从哪里,正传出源源不断地,水流动的声音。
据我们了解,牙儿山一带普遍存在的一直都是干旱问题,从来不存在山泉之类的水源。
没一会儿,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透过飘散的黑烟和火光,可以看到荧光越来越密,越来越亮的山洞底部,有一大滩水正越升越高,就像是那里有一个大泉眼,正在泊泊地向外冒着水......”
“那水是什么样子的?”维尔马斯教授出声问道。
我们全都安静地等待着詹姆斯教授的回答,房间外,严上冬和她外公外婆的说笑声,还有电视机里唱歌的声音,简直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
詹姆斯教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看上去和普通的水没什么不同,后来靠近那里时,我还进行了取样,打算回头拿回实验室检测,但是......
当我们三个最终逃出牙儿山,天也大亮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那些水全都消失了,取样瓶里空荡荡的。瓶子完好无损,水却消失了。”
“难道是易挥发液体,或对保存容器有什么特殊要求?”张旭说。
詹姆斯教授摇了摇头,“当那个山洞里蓄满了水,几乎要漫到外面草地上时,那整个山洞都亮起来了,我们甚至可以看到水面上流动着的波纹。
然后,那些人......那十一个人,在一阵欢呼雀跃后,相继跳进了那个水潭里,一动不动地并排面朝上平躺着。
他们的身体完全没进了水中,脑袋也是。
在这种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异常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求生本能或者痛苦。
山洞前方的祭坛上,那两具可怜的人类尸体还在‘噼噼啪啪’地燃烧,大量黑烟冒完以后,又开始向外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在这时,我还以为他们是杀人后的集体自杀。
我们想联系外援,想找人来处理这里的惨剧,又发现所有的设备都没信号了,我们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
牙儿山的范围太大了,总是会出现没有信号的情况,所以我们也没有当回事,干脆自己上前查看情况,打算出去后再找人过来。
所以,我们一行六个人,当时还是六个人——我、乔拉、比利、沈麦、达里尔、迪克,我们上前去查看情况,发现......那十一个人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全都直挺挺地躺在水底,面容平静,嘴角带着笑意。
他们好像是死了。
我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戳了他们几下,确认了这个结论。
他们没有任何呼吸的动作,且身体已经变得很僵硬。
水还在流动着,环绕着他们的周身。
一般来说,个体死亡后,大约一到两个小时会出现僵硬,而我们面前发生的这些,前后才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rigor mortis(死后僵硬),我推测可能和水有关系,所以立马进行取样。
结果还没有取样完成,他们......竟然又动了起来。
起初他们只是像寒冷的人一样,偶尔浑身微微发一下抖,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花了,或者是水的流动造成了错觉,但紧接着,他们的胳膊和腿都开始剧烈幅度地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