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君则见老杨爽快,冲着他拱了拱手,按民间的辈分叫了声叔,就开口跟他打听,有没有听说过皇室之中有个叫秦翼的人。
老杨听到这个名字,并不像马君则期待的那样,立即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好似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思索了一会,老杨反问马君则,“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你为什么要打听秦翼?”
马君则看着老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的似有风暴升起,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警戒。
“无意间听人提起的,有些好奇。”
马君则随口搪塞,并不透露任何信息。
“我不管你为什么查这个人,小子,看在你这口肉的面子上,我奉劝你,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马君则看着老杨郑重其事的表情,心里有些骇然,老杨这样说,那就证明这人在宫中只手遮天。
入宫十几二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人的事儿,那就证明他的年龄不会太小。又在宫里只手遮天的男人,马君则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他尝试着用手指朝着天上指了指,又仔细的凝视着老杨的反应,生怕自己错过一丝的讯息。
老杨看着他的动作,闭上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位不是叫秦翔吗?”
马君则的话刚说出口,就被老杨扑过来,一把捂住了口鼻。
“这俩字是你我能提的吗?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啊,这偌大的皇宫,几万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对于他们来说,他就是掌管他们的天。这天下都是他的。
忠勇侯府的祠堂里,霍骁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初见那张纸上的名字时,霍骁虽气愤,但不至于暴怒绝望。因为早在知道这枚印章的来历的时候,心里就有准备了。
可是在听到长公主说,印信是皇上的时候,霍骁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一直以来,他们守护的可是他秦家的江山,这几万万人可都是他秦家的百姓啊。皇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霍骁看着烛火照耀下的祠堂里,那一排排黑色的牌位,知道这个消息的祖宗们此刻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死的冤屈。
他们霍家数代人,收的究竟是什么啊?
长公主一个人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低着头沉默。霍骁此刻能感受到祖母比她更痛苦。她甚至都无颜面对霍家的列祖列宗。
毕竟,长公主也姓秦。
此时祠堂内,只有高云霄看起来平静一些。
对于从小成长于市井乡野的她来说,对于皇权虽畏惧却并不敬仰。她甚至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皇帝的名讳。
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皇帝是谁,老百姓不关心这个,更不关心皇帝是不是爱国,会不会通敌。
他们只关心今年的赋税如何,徭役重不重,担心地里的庄稼,期盼当年是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好年景,让一家人都能吃上饱饭。
用老黄爷爷的话来说,老百姓想的就是,谁要能让他们一家吃饱穿暖,哪怕是老鼠当皇帝,他们也照样磕头。拜谁不是拜呢?
高云霄上前,想将跪拜已久的长公主搀扶起来,可她愣是纹丝未动。
不得已,高云霄轻声唤霍骁来帮忙。
霍骁此时犹不死心,也跟着跪到长公主的面前,再次开口询问,
“祖母,你确定秦翼是皇上吗?他不是单名一个翔字吗?怎么又成了秦翼了?”
长公主表情痛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为霍骁解释。
皇上出生时的名讳就是秦翼。她的母亲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不知道是先皇看上了她,还是她使手段爬上了龙床,总之是怀上了龙子,母凭子贵成了皇帝的女人。
可是后宫哪是那么好混的,上有皇后,又有当时还是贵妃的徐婉儿,后宫里的女人怎么可能单凭怀上一个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所以皇帝的母亲,到死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秦翼十四那年,我父皇驾崩,皇兄登基之后着礼部为我父皇选定谥号。最后礼部定的就是翌字。因着音与字都冲撞了父皇的谥号,秦翼就被迫改了名字,改叫秦翔了。”
“因为改名的时候,他已经十四岁了,尚宝监的底印簿上是年满三岁赐印的时候留的名字,可能忘了修改,这才能被查出来。”
“要说这人啊,可能真的有命运的说法,你看皇上自从改了名字,就被太子注意到了,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讨了太子爷的欢心,将他带在身边培养,所以后来才有了皇上平定北境,治理黄河的政绩在,也就有了后来太子爷临终托付江山的佳话。”
老杨给马君则讲完皇帝改名的事情,自己又自言自语了一番。
后面他的话,马君则并不入耳。
他的心思全都在秦翼是皇帝的这件事情的上面。
怪不得能轻易杀他马家百十口人,为了隐瞒他犯下的错误,就要牺牲他们全族成为冤魂吗?
马君则觉得他的胸膛快要被愤怒撑爆了,他满脑子都是要杀了那个狗皇帝的念头。
用仅有的一丝清明,控制着自己跟老杨告别,马君则现在只想着冲出去。
“小子,替我跟鹏郡王请安。说老杨给他磕头了。”
老杨也不拦着马君则,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悠悠的说了一句。
不过就这简单的一句话,也点醒了马君则。
鹏郡王让他来找老杨,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的事儿吗?鹏郡王是什么意思呢?
马君则走到井边用凉水洗了把脸,他现在确实不能轻举妄动,这宫中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利用。
跟老杨道别之后,马君则找了处清净的地方待着,一边等着鹏郡王,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刚刚以为自己解开了一个谜团,谁知还有更大的谜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