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贴身丫鬟递过来的衣袍,魏芷云坐在船板上当即掩面而泣。
“凌小姐,我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不过是在花灯会上与那温公子打了个照面。当时家父和家兄都在身边,清清白白,仅此一次,就成了凌小姐口中的无耻之徒,试图染指您的未婚夫温公子,还要被您丢下河……”魏芷云梨花带雨说着,又猛地抽噎了几句。
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若不是那位小姑娘搭救,我今天怕是要溺死在河里,有嘴也说不清。我敢对天发誓,证明我清清白白,绝对没有染指您的未婚夫,求凌小姐放我一条生路。我爹只是朝中的一个小官,招惹不起靖国侯府……”
魏芷云的话说得可怜极了,便是路人听了都有几分动容,觉得这小姑娘可怜,更何况站在船上的其他闺阁姑娘。
本来众人怀抱着吃瓜的心态,想探究一番这几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可看起来,完全是凌香雪的一头热,甚至还把人直接给丢下了船。
今天因为未婚夫的事情不高兴,敢丢凌香雪,明天是不是就能因为别的事丢她们了!
原先还不愿得罪靖国侯府的姑娘们,纷纷有些动摇。
路人却是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议论起来。
“好家伙,这看了别人的未婚夫一眼,就要被丢下河,这姑娘好霸道啊!要是我们看了一眼她未婚夫,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诶诶诶,注意点,人家可是靖国侯府的,小心了。”
“靖国侯府怎么这么小气啊!早几年寿王在街上醉酒连裤子都掉了,也没看到皇帝老爷出来打人,这靖国侯府怎么比皇帝老爷家还霸道……”
“听说啊,靖国侯府家里还出了一位宫里的宠妃……”
听到路人的议论声,魏芷云低头掩盖住眼中的一丝得意。
她自认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何况,这是凌香雪先招惹她的。
就在魏之云想罢,准备拿着瑶光再做筏子,可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瑶光连人影都不见了。
人呢,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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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瑶光把人给救起来,再抛下那番话的时候,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又跳回了水中。
许是瑶光角度选的好,又或是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船头,更有可能因为瑶光跳下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声响,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又游回了刚刚洗完的河堤石阶边,端着洗好的碗筷走了上去。
偶尔有目光从瑶光身上扫过,但并不在意。
不过一个灰扑扑的丫头掉水里浑身打湿了,这河里每年都淹死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瑶光端着碗筷飞快走回了小院里。
院内,孙氏还在跟王氏扯着家常,听到院门吱呀的响声,瞧见瑶光落汤鸡的模样,孙氏的心顿时提到里嗓子眼,耶顾不得原先想的什么讨好王氏,跟她打好关系。
腾的一下站起来,急匆匆冲到瑶光的跟前,拽着她的手问道:“瑶光,你掉河里了?”
王氏见瑶光的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讥讽,慢慢迈着步子上前关切了几句,“呦,这是洗碗顺道给自己洗了个澡。”
对于王氏不怀好意的语气瑶光或许不大能体会,但是她能感受到来自王氏周身散发的不友善的气场。
关于自己刚刚跳下河捞人的事,瑶光并不打算跟姨婆说。
老大夫说了,姨婆身体弱,不能让她过于忧心。
所以瑶光早有准备。
瑶光把木盆搁在地上,从碗筷间捞了一条鱼,举得高高的,给孙氏看。
跳河救人听起来太危险了,抓鱼就不一样了。
“姨婆,我顺手抓了一条鱼。”瑶光目光坚定,语气诚恳道。
这条河的水质还算行,河底的鱼挺多,她就顺手捞了一条最大的。
看着瑶光手里的鱼,孙氏似乎又安心了一点。
也是,来京城的路上,瑶光就没少抓鱼给她打牙祭。许是京城太大贵人太多,叫她做什么都提心吊胆,这河里的鱼万一是别人家养的呢?
孙氏拉着瑶光直直往屋子里走,带她回去换衣服,路上更不忘教育来瑶光几句,让她不要直接跳下河摸鱼,京城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女儿家要注意在外的名节,这不比村子里……
至于王氏咬牙切齿中带着几分嫉妒的目光,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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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在京城落了脚,孙氏立马把找孙儿的事提上了议程。
一大早起床,孙氏跟瑶光交代了几句锅里的饭食,让瑶光好好在屋子里待着,自己则是上街去打听消息。
“姨婆,我跟你一起去吧。”瑶光道。
京城人多,充满很多的不确定因素,瑶光担心孙氏会遇到什么麻烦,比如迷路,比如遇到一些不友好的同类。
在来京城的路上,瑶光已经见过很多了。
孙氏一口回绝了:“不行,这外面拐子多!专门拐卖你这种小姑娘,我是个老太婆,不值钱,卖了也没人要。”
孙氏板着脸跟瑶光讲着道理,告诉她外面世界的险恶。接着又凑到瑶光耳边提醒了几句,说了屋子里藏银子的地方,让瑶光在家看好银子,别把钱丢了。
叮嘱完了这些话,孙氏合上了小屋的门,带着几分担忧走出了院子。
虽然把瑶光一个人放在这里孙氏不安心,只是没办法,她得先把路给打听明白了,才敢带着瑶光出门。
就像她跟瑶光说的那般,就怕自己在外头手忙脚乱问路的时候,顾不上瑶光,出了什么事。
她得先把路打听明白了,才好带瑶光出去。
心里想着这些,孙氏朝着昨日跟王氏打听方向走去。
瑶光安静坐在屋内的床板边,确定孙氏的已经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直接掏出藏在木盆底的银子,塞到怀里,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姨婆一个人出门,她不安心。
把银子留在家中,她也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