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善陪刑问天喝了几杯,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爹,今天我过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想问。”
刑问天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你是否想问,这次你回来之后,会被编入哪支队伍?”
刑善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想尽快复职,替翟捕头他们完成梦想,做一个优秀的捕快。”
听到这个,刑问天微微挑眉,他知道刑善这次回来改变了许多,却没想到改变的如此彻底。
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失败者,远比一个浑浑噩噩的失败者要强多了。
刑问天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既然你是翟义一手带出来的,那么你应该已经具备了带领一支队伍的能力,所以我不会再把你编入任何队伍,而是要你自己去组建一支队伍,取代那些殉职的同僚,你可以做到吗?”
听到这个,刑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让我自己组建?我可以吗?”
刑问天挑眉,“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你怎么又反过来问我了?如果你觉得不行,现在让我收回命令还来得及。”
“不不不!”
刑善连忙摆手道:“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虽然他的能力还没到达他理想中的高度,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能拥有自己的队伍,无异于是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这么一来,以后再遇到像边城十八剑客这样必须兵分两路的案子,他就不用再为不熟悉另一支队伍而担心了。
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鼓励与恩赐,他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爹,谢谢你。”
听到刑善的感激,刑问天冷哼一声,直言道:“我允许你这么做,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是因为你的能力虽然不足,但进步的速度却是最快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进步的这么快,但既然你有所长进,我这个做上级的自然也不会吝啬对你的栽培。阿善,你要永远记住,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培养人才,报效国家,即便你是我的儿子,也不例外。”
刑善微微点头,认真道:“我明白。”
……
刑善被破格升为捕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顺天府里,大家虽然对此事感到惊讶,但却也并不意外。
从刑问天将自己的儿子安插进顺天府的那一刻开始,大家就知道刑善是靠后门进来的,这后门走都走了,也不差再做个捕头了。
其余十九个捕头都是人精,心里虽然对刑问天的决定不屑,但也不会表现出来。
倒是那些资历老、能力高的捕快们对此极为不满,论资历、论能力,就算要从捕快中提拔一个捕头,怎么也轮不到刑善。
要不是因为他是刑问天的儿子,这位置恐怕他这辈子也坐不上来。
除了被升为捕头引人妒忌之外,刑问天给刑善的另一项权力,也让这些人十分眼红。
一直以来,顺天府的捕快都是由顺天府尹亲自任命,安插进各个队伍。
可刑善的这支队伍,却可以由他亲自招募,想选什么样的人都任他做主,这注定了他这支队伍会与其他队伍不太一样。
其他队伍相处的再好,也难免会因为性格各异,身份、背景不同而有所摩擦。
而刑善的这支队伍,所有人都由他自己选择,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在相处方面是绝对同心同德的,这让其他人怎么能不嫉妒?
刑善察觉到了众人嫉恨的目光,所以在把队员招募齐之前,索性不再回顺天府了。
关于他自己的队员,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蓝图,上辈子他做外卖员的时候,也不曾当过领导,这辈子更是一直都被其他人引导着向前走,所以他的心里并没什么规划。
他有想过要不要去问问刑问天,顺天府里到底需要怎样的人才。
可想来想去,他又觉得这种事情并没有一个标准,只要能抓到犯人,为国效忠的就是好捕快,那么不管对方有什么能力,都应该是被重视的,而不是说只要武功高强就可以了。
想到自己因为武功不好被嘲笑的那些日子,刑善暗暗在心里决定,他的这支队伍不一定要全是武林高手,只要他们在别的能力上有出众的地方,也一样有资格成为捕快。
刑善想来想去,脑海里很快出现了第一个目标——胡不喜。
虽然她是一名女子,又是金戈楼里的人,但她曾经跟他一起战斗过,不论武功还是头脑都十分优秀,完全符合成为一个好捕快的标准。
若能将她挖来顺天府,一定会给顺天府带来很大的帮助。
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并肩作战,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面了。
刑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靠谱,所以这次他不再犹豫,直接进了金戈楼里找人。
这次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听说他要来找胡不喜,对方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怪异,“你找阿喜做什么,你是她什么人?”
听见对方质问的话语,刑善讪笑起来,“在下是她的朋友,这次是有私事找她,烦请阁下帮忙通传一声。”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刑善几眼,竟莫名地充满敌意,“阿喜不在这里,你下次再来吧。”
“哦。”
刑善有些失望,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向对方问道:“不知她去了哪里,我下次应该什么时候来找她?”
那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径直转身离去,“不知道,不知道,你下次再来试试吧。”
说着,他就直接隐匿于了黑暗之中,丢下刑善一个人在金戈楼内不知所措。
刑善见自己这次扑了个空,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金戈楼,然后蹲在了大门口。
既然对方不肯告诉他,胡不喜什么时候回来,那他就在这儿等好了,他就不信了,胡不喜一辈子都不回他的大本营!
……
金戈楼外蹲了个男人,自然引起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们的注意。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他几眼,然后又在楼里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那个不肯告诉刑善,胡不喜去哪儿了的男人,总算绷着张脸出现在了刑善面前。
“我们金戈楼打开大门做生意,你整天蹲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听见对方的斥责,刑善挠了挠头,装傻道:“那我下次搬个凳子过来,就不会有碍观瞻了。”
“你?!”
那男人被他气得不轻,只得恨恨道:“你一定要见阿喜是吗?那你别后悔!”
刑善还没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对方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然后直接腾空而起,用轻功将他带到了金戈楼的最高层。
先前他来金戈楼买兵器的时候,知道最高层是不开放的,里面可能住着什么绝世高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层并不是高手所住的房间,而是一层挂满了刑具的地方。
见到那些冷冰冰的刑器,刑善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胡不喜她怎么样了?”
看见他紧张的模样,那男子冷哼一声,冷冰冰地开口,“我们金戈楼有一个规矩,凡是没有准时完成任务的人,就必须帮忙试验这些刑具,既是惩罚,也是对楼里的帮助。阿喜为了帮你在姑姑山喇嘛寺逗留了那么久,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任务,你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
刑善骤然一惊,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变态的规矩?
为什么胡不喜从来不说呢?
那男子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伸手指了指前方一个小门,“现在,阿喜就在里面为你受刑,你自己进去看看吧,看看你是如何拖累她的!”
说着,那男子退后几步,再次从刑善面前消失。
刑善见他来去无踪的轻功,便知道对方的功夫一定在他之上,想到这金戈楼里有这么多高手,却还有如此苛刻的规矩,刑善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目光望向那男子指给他的小门,突然间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倘若进去之后,他看见胡不喜浑身狼藉地倒在里面,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将她强行带离这里,还是劝她直接跳槽?
以他现在的能力,前者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至于后者……
刑善苦笑起来,一个连任务失败都要遭到如此严苛惩罚的地方,对于跳槽的手下,恐怕会有更严厉的对待吧?
且不说顺天府的能力能不能保护胡不喜,就算真的能够保护她,那也算是给顺天府添了麻烦。
作为刑问天的儿子,他实在没有权利代表顺天府来得罪金戈楼。
既然明知进去了之后是无能为力,那他还进去干什么呢?
进去了只会让胡不喜觉得狼狈,而他自己也觉得挫败罢了。
这样想着,刑善转过身子,想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男子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讥讽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没用,竟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敢来找阿喜。”
听见他鄙夷的话语,刑善没有辩驳,而是默默地想离开这里。
是啊,他的确没用,每个见过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就连当初的胡不喜,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见他连反驳都不反驳,那名男子愈发生气,“金戈楼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白白在楼里捣乱了一场,耽误了我的时间,我要你留下一只胳膊!”
说着,那人一掌向他打来,刑善骤然一惊,迅速侧身躲开了他的攻击。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你不能滥用私刑!”
这话出口之后,刑善眼前一亮。
对啊,他可以用金戈楼滥用私刑的理由,以顺天府捕快的身份强行介入。
哪怕最后他不能将胡不喜带走,至少也要让他们停止对胡不喜用刑!
刑善思考的时候,那名男子继续向他袭来,“我偏要对你用刑,你能奈我何?!”
刑善抽出鞭子跟他打了起来,对方的内功强劲,他的鞭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但令他觉得奇怪的是,对方口口声声要卸下他的胳膊,可在打斗的过程中,每次都点到即止,并未真的想要对他动手。
莫非,对方是在给他提示,让他带走胡不喜?
刑善这样想着,便不再犹豫,直接放弃了跟那名男子周旋,大步冲向胡不喜的房间。
见他总算领悟了过来,那男子的眸子一沉,再次退了下去。
刑善冲进房间,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胡不喜被人缩在刑架上,浑身上下都鲜血淋漓,显然被用了不止一次的刑。
至于她受到的刑罚,可能是鞭笞,也可能是利器,因为她的身上什么伤痕都有,根本不像是一种刑具所造成的伤。
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胡不喜费力地睁开双眼,当她看清楚刑善时,整个人都急了起来,“你来干什么?快走!”
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刑善不再犹豫,直接上前试图帮她开锁,“来都来了,要走一起走!”
胡不喜愈发急切,“不行,你打不过他们的,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不要你管!”
刑善一边尝试开锁,一边道:“此事已经由不得你说了,我身为顺天府的捕快,看到金戈楼滥用私刑,就有管到底的义务!我现在是以捕快的身份救一个百姓,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多管闲事。”
“你胡说八道!”
胡不喜愈发着急,“阿善,你听我说,这事你管不了,顺天府也管不了,你非要跟金戈楼作对的话,会给顺天府带来麻烦的。你爹是顺天府尹,你想连累他吗?”
刑善满不在乎地开口,“我不会连累他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这捕快我不干了。总之,今天我无论如何要带你离开,不管是捕快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我都绝不能让你有事。”
听见他坚决的话语,胡不喜无言以对,只得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眶红了起来,“阿善,我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