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就是现实,也不代表此事就是对的。”
刑善漠然道:“当少数注定要服从多数,不代表那大多数人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是正确的。或许你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报应,可你在不在乎,将来这报应,会应在你的孙子身上?”
这话出口,祖龙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他怕,他当然怕!
当年他一手扶持先帝坐上龙椅,事后被先帝赐予了一座宅子,在整个京城内风光无限,可是紧接着,他的孙子辈一个接一个地夭折,甚至连儿子也开始英年早逝,他这才开始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当他死的只剩一个儿子的时候,他迅速搬离了御赐的宅子,并向朝廷辞官,躲在了乡下种田,厄运这才渐渐停止。
可即便如此,老天爷还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仅剩的这个儿子,只生出了祖一鸣这一个孙子,之后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有新的孙辈诞生,这让他心灰意冷,更是对这唯一的孙子宠爱有加。
也正因为如此,祖一鸣才渐渐被他宠成了一个小混蛋,竟连兵部尚书的儿子都敢打瘸,险些被卓家要了性命。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开始明白,他们祖家所有的希望都在祖一鸣身上,他不能再让他任性下去,而是应该引导他早日为祖家后继香灯。
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祖一鸣产生了要进顺天府做捕快的事情,之前顺天府有一队捕快全军覆没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孙子去做如此危险的工作?
可即便他再怎么反对都好,祖一鸣也执意要去,甚至不惜接受家里给他安排的亲事,来当作允许他进顺天府的条件。
这让祖龙的心里恐慌极了,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事情,所以他便想出了这么一招,企图挑拨祖一鸣和顺天府之间的关系,让他放弃进顺天府的想法。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祖一鸣这次娶了个烈女回来,在他派人掳走对方的当晚,那名女子就用腰带上吊,死在了他关押对方的暗房里。
桂月天的死亡,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想证明顺天府有多么无能,然后再将桂月天给放回来的。
如今桂月天死了,他自然没办法放人,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场闹剧演下去,甚至想将桂月天的死推在兵部身上,之后的事情,刑善等人都知道了。
听见他的描述,刑善一脸的好笑,“九代单传,对你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祖龙苦笑起来,“等你老了就知道了,这一生什么都有,有地位、有权力、有花不完的金钱,最后你想要的,不过就是儿孙满堂。可就是这一点,上天也怎么都不肯给我,残忍的是天,不是我!”
刑善无言以对,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所谓的传宗接代,其实没那么重要。
就算你前半生拥有多少个子女又怎么样,可能到头来,他们的命比你还短,你不仅白费心机,还会痛不欲生。
所以在子女方面,人绝对不能强求,属于你的,老天爷一定会给你。
不属于你的,就算你再怎么强求得到,老天也有上万种方法将他收回。
但同样的,刑善也清楚知道,这只是他心里想得风凉话而已。
他不是祖龙,不明白他这一生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对子女有这么强烈的追求。
所以他也没法以事不关己的模样,劝别人子女也没那么重要。
“那你将桂月天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听到刑善突如其来的提问,祖龙瞬间警惕起来,冷笑道:“别以为我对着你说了几句真心话,就会将什么都告诉你。桂月天的尸体,我是不会交出来的,我要你们顺天府白忙一场!”
听到这个,刑善一脸的好笑,他已经知道了祖龙的软肋,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白忙一场呢?
“难道你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一鸣吗?”
这话出口,祖龙眯起了双眼,“就算你说,他也不会信的。”
“他真的不会信吗?”
刑善反问道:“或许最开始他不会接受,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等他渐渐冷静下来,难道他真的不会想起,自己的爷爷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你总是说一鸣他有多么任性、多么不学无术,可这些年来,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都仰赖于你的宠溺,是你一手将他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让他闯下大祸,险些丢了性命。归根究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作孽而已,一鸣他那么聪明,你觉得他真的永远都不会怀疑吗?”
听到这些,祖龙的脸色沉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趁此机会,刑善果断地开口,“祖老爷子,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给大家一条退路。如今桂月天已经死了,你留着尸体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将她还给她的家人,让他们将她好好安葬。只有这样,才可以洗清你的罪孽,让老天爷将来少给你报应。”
他犀利的话语,生生地将祖龙给气笑了,“这是你求我的态度吗?一口一个报应,老夫凭什么要答应你?”
“就凭我们顺天府也会做出妥协。”
刑善直言道:“只要你肯将此事了结,我们顺天府会对此事守口如瓶,到时候你依然是一鸣心目中的好爷爷,他也不会为了桂小姐的事情继续记恨兵部。要知道,仇恨一直埋在心中,指不定将来他会做些什么。倘若他认定桂小姐是兵部所害,将来又做了糊涂事情,只怕连我们顺天府也保不住他。”
听到这个,祖龙的脸色缓和下来,显然已经开始在心中计算利弊。
没过多久,他终于缓缓开口,漠然道:“除了隐瞒此事以外,我还要你们顺天府答应,永远都不会收一鸣进府,不会让他当顺天府的捕快,这一点,你们应该可以做到吧?”
刑善笑了起来,直言道:“当然,别说您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恐怕也不敢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