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心情，楚观南出了卧室，许停坐在沙发上，情绪好像并不高的样子。
“怎么了？”楚观南坐在距离许停半臂远的地方，许停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头埋得更低了。
“楚老师，你会讨厌我吗？”许停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是因为低头压到嗓子，还是因为之前哭过。
“怎么会！小停，你就是我的家人，家人怎么会讨厌家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楚观南又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正常的家人，不是带有偏见的家人。”
“楚老师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哪有什么心事，你这么懂事，又上进，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为什么......”许停的后半句话被她咽了下去，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许停主动的往楚观南的方向挪了一些，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企图蒙混过去。
换做平常，楚观南肯定是任由她撒娇，顶多点点她的脑门，但今天，楚观南虽然没有推开她，但许停明显感觉到了楚观南手臂的僵硬。
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难道也要离自己远去？
许停抵着头靠在楚观南的肩膀上，嘴唇被她咬的发白，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在颤抖。
但楚观南紧绷着身体自顾不暇，许停的异常并没有被他发现。
楚观南一向是沉稳的，但今晚，他的笨拙那么明显，说错的话，紧绷的身体，僵硬的动作，许停不是傻子，这些她都感觉得到，有些事情没有戳破，但在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却悄然改变了。
晚上，楚观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来这么久，失眠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并不是一个提前焦虑的人，但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担心。
许停的年龄还小，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告诉她，就算告诉了，他们现在的年龄差距也让他有深深的罪恶感。
现在说这些除了让许停分心还能有什么用？许停还不具备自我判断的能力，现在说清楚无异于是在捆绑她，这都不是楚观南想看到的，许停的幸福不应该只系于他一人。
“等到小停上大学吧，六年转眼就过去了。”楚观南吐出一口浊气，渐渐放松身体睡去。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楚观南来这里六年了，他发现自己的年龄永远的停留在了刚来的时候，六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连校长都发现了，还打趣他说，几年时间，大家都老了，就小楚还和他第一次见时一样年轻。
楚观南那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老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庆幸，他和许停年龄差摆在那里，三十岁的他和七岁的许停，等许停成年，他都四十了，若是真在一起岂不是让许停很没面子。
不变老，让他和许停的将来有了更多可能性，但二十年后呢？等到许停慢慢变老，他若是还停留在这个年龄，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梦里，他又梦到了许停出意外的那个下午，血泊中，许停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儿，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他跪在一旁哭到声音嘶哑，但那个生动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噩梦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加上晚上失眠，第二天一早，楚观南的脸色非常难看，深深的黑眼圈，青色的胡茬，还有苍白的唇，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
许停都被吓了一跳，“楚老师，你这是......”
许停自己都顶着肿的像核桃似的眼睛，还是第一时间关心了楚观南。
“我没事，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许停赶紧低下头，躲进卧室的洗手间里。
磨蹭再久，还是得出来，许停用冷水拍了好久，眼睛还是肿的，看着像被人打了。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饭，楚观南坐在桌前，静静的等着她。
“楚老师......”许停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吃饭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楚观南并不勉强，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到许停面前，其实楚观南也隐约猜到一些，他尚且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停不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许停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把头埋在碗里吃饺子。
“今天，要出成绩......”话音未落，楚观南的手机就响了，与此同时，门也被敲响了。
楚观南打开手机推送的新闻，边看边往门边走。
门外站着两女一男，还没等楚观南说话，那个男的就率先握住了楚观南的手，“您是许停的家长吧？”
“啊......啊，我是，你们......”
男人激动的神色都写在脸上，双手紧紧的握住楚观南的手，“我们是市一中的老师，恭喜恭喜，你家许停是今年咱们市一中的第一名！”
楚观南缓了一秒，随即露出微笑，“谢谢，请进吧。”
许停坐在饭桌前，她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挺满意的，但不算多惊喜，意料之中的事。
三个老师坐在沙发上，楚观南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许停就搬了个凳子挨着楚观南坐。
“许停真是厉害啊，今年市一中的卷子出的难，整体的分数线都划低了不少，你家许停竟然考了满分！楚先生真是教女有方啊。”
“我不是他女儿！”不知怎的，许停本来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到这里却突然出声打断。
楚观南听到他们说许停是自己女儿时，也有些不爽，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看着许停因为急切有些涨红的脸，楚观南开口解释道，“许停是我的亲人，但不是我女儿。”
刚刚说话的男人不好意思的道歉，许停的怒气这才消了不少。
除了上门拜访，男人还拿出了一个红包，“这是许停的奖学金，先发给你，后面开学还有颁奖仪式，现场人多事杂，红包里的钱怕弄丢了，到时候就发一个里面塞白纸的假红包。”
许停接过红包，客气的道了谢。
本来打了鸡血似的三人，在许停家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能不是亲生父女？不愧是学霸和学霸家长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考的这么好，两个人都一脸淡定，这神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是啊，”另一个女老师附和道，“就是两人脸色看着很差劲，看来读书孩子辛苦，家长也没轻松到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