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飞机即将降落······”
楚观南猛的一激灵醒过来，劳累加上睡眠不足，他这一觉睡的非常沉，乍被吵醒，还没有回过神来。
“没事不怕不怕，马上降落了，是不是被吓醒了。”
许停伸手摸着楚观南的头安慰他，看到他醒来又懵又紧张的样子，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看到许停近在眼前的笑脸，楚观南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缓下来。
“我不小心睡着了，你这一路都没睡吧。”楚观南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他把许停的手握在手心里满是心疼。
往常许停都是从上飞机睡到下飞机，这次他睡着了，都没照顾好许停。
“我本来也睡不着，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件事过后你要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放好行李，就直奔李晓慧给的地址，他们没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
那是一个很老的小区，破裂的墙体，露出砖头的楼梯，还有因为无人打扫而到处是污水和垃圾的沟渠。
许停眉头皱的很紧，“他们不是拿着你借给他们的钱买房了吗？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我也不知道，先上去看看。”楚观南当然不会信他们把钱花给李晓慧治病，所以住在这里很可能是个陷阱，他提前联系了之前的朋友，一旦有危险，他朋友那边马上就会报警。
两人停在一间木门前，按照短信里的地址，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木门有些腐朽了，下面被老鼠啃出了几个大洞，木屑堆在门旁边也没人清理。
许停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沉重的步伐声，听着像是拖鞋在地上划拉的声音，楚观南把许停拉到他的身后。
门开了，许停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李晓慧。
一年前和一年后的光景简直是天差地别，要说这是两个人她也不会怀疑。
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稀疏的在脑后被扎成小小的一束，脸上蜡黄而干枯，嘴唇也是干裂的，眼窝瘦的凹进去，看着一点活人的气儿都没有。
许停吓得攥紧楚观南的手。
看到楚观南和他身后的许停，李晓慧有些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掉下几滴泪来。
“进来坐吧。”她没关门，抹着眼泪自顾自的先进去了。
楚观南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眼，回头看许停征求她的意见。
“走吧。”许停拉紧他的手，两人进了屋。
一个破旧的单人沙发上堆着几件旧衣服，看着勉强还算干净，一架床支在房间中间，上面铺着有洞的床单和灰黑色的棉絮，一床被子也是好几处都是烂的，灰黑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床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小的电煮锅，旁边还有几片枯萎的菜叶子。
许停和楚观南并肩站在床尾，李晓慧自顾自的坐在床边，“不好意思啊，这里实在是没什么招待你们的，热水都没有一口，要是不嫌弃，就在床上坐坐吧。”
“我们站着就好了，你有话直说。”许停从楚观南身后挪出来，直直的看着她。
李晓慧倒是没急着开口，而是从头到尾打量了许停一番，视线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又释然的笑了。
若要说对许停好，楚观南当第一，确实没人敢当第二了。
“我叫你来，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我感觉活不久了，我想看看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毕竟···毕竟我从前对你，是我对不住你。”
许停没想到还有听到她道歉的那天，她向来都是强势嘴硬的，只有在许雄面前会温顺一些。
“你生什么病了？”许停还是没忍住关心几句。
“什么癌，肝癌？我也记不清了，医生说已经晚期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他们呢？”李晓慧自然知道许停问的是谁。
“他们，你也是从那个家里出来的，他们会不会救我，你还不清楚吗？”
这倒是实话，许停清楚，只有许耀阳病了他们舍得救，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重要，或许许雄也有资格被救，但要是需要花很多钱，那他也一定会被许耀阳舍弃。
“他们知道我被查出癌症，直接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可能他们早就看不惯我了，在家又不做饭又不做家务，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这倒是让许停有些疑惑，她走了之后，李晓慧不是做家务最多的那个吗？
“许停，我唯一愧对的就是你，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了，我只提醒你一句，小心你哥哥！”
楚观南听到这话，立马警觉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晓慧只深深的看了楚观南一眼，后面无论他们再怎么问，她也不再多说了。
走出小区，许停问楚观南刚刚为什么那样说，楚观南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只是说担心许耀阳又有什么阴谋，想从李晓慧嘴里套话提前防范。
晚上，许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李晓慧的模样，她身上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多了一种解脱和从容。
她以前竟不知，李晓慧还有这样勇敢的一面。
第二天，许停顶着两个黑眼圈坐起身来，说出了她想了大半夜的结果。
“观南，我想，带她去检查一遍身体。”
楚观南没有异议，那是她的妈妈，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他都能理解并且支持。
李晓慧被拉到医院的时候，表情有些挂不住，她实在是没想到，她掏心掏肺好的一家人，在她生病后毫不留情的抛弃她，她不甚在意的女儿，却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带她去医院。
该做的项目一个不少的做了，检查结果和李晓慧自己说的没什么两样。
肝癌晚期还伴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且癌细胞早就扩散了，简单说就是没有救的必要，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还能活的久一点。
许停拿着检查单，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沉默了很久，恶有恶报，现在报应来了，她却没感觉到哪里爽，只感觉到沉重又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