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和豆花走在前街上没有遇到乡亲,栓子总感到有些心乱如麻,他觉得往前迈动的双腿有些麻木,双脚落地时还有些磨蹭,他看出豆花向前迈动出的脚步轻盈而坚定,她笔直的身形显得模糊而迷离,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飘浮不定。栓子看着前边的路说:“豆花,你到达古伦市后,穆玲玲要是没给你找到落脚的好地方,你就要中途开小差。你就先去往医院中做身体检查,医生给你查出你生病的原因后,你在治疗时要是花费高就及时返回家,咱家就是卖牛都要给你治病,你这次外出游逛游逛见见世面开开眼,你在外不高兴时随时返回家,咱家不指望你打工挣那几个小钱。”
豆花说:“栓子,我还要再给你说明我的想法,咱妈为这件事总是和我商量,她都说出砸锅卖铁都要给我治病的话,我都没有答应她。我的妇科病不太严重,咱镇上卫生院的医生都能诊断出病因,医生还能开出治病的方子。我就想外出打三个月的工,这几个月我要净净心,我还要在外地医院求医生诊断我的病情,我就要按着医生开的方子调养治疗,打工还能挣到钱。在今年正月农闲时,我还翻看几本医书,我这种妇科病并不是很严重,适合中药治疗就花不太多的钱,调养两三个月后就能见效。”
栓子还是认为豆花就是执意要外出打工,她才找出为治病的理由和借口,他隐隐觉得她就是为躲避自己,她还有着逃离这个家庭的想法,他顿时感到前胸有些发紧,顿时感到喘气都有些不顺畅,路边杨树的形体都显得影影绰绰,他不由自主地放下双手推着的单轮车,他不想和豆花有过多的争辩,他不仅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天色已经完全大亮,晨风还带着微微凉意迎面吹来,晨风中还带着青草和树木的气息。
豆花停下脚步说:“栓子,单轮车上的东西都不过百斤,我在旁看着你推的这么费劲,你在中途还要歇歇吗?你要不愿意推车我来推。”
栓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又接着推起单轮车,豆花又笑着说:“栓子,我说到做到,我这次外出打工你就要放一百个心,我不是不顾这个家,我不是上外边去游山逛水,我不是借外出打工这个幌子想和你离婚。我要是和你离婚,我这次在家就和你离婚。我和你离婚后更自由,我去往哪里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根据咱家的实际情况做出的决定,这几个月我能静下心来调养治病,自己能打工挣钱就能减轻家里负担。我在八月节前就赶回来帮助家里收秋,这三个月你和妈在家里紧紧手,你们不耽误上山去放牛,咱家的承包地还撂不了荒。”
栓子只是很随意地应和了一声,豆花又接着说:“栓子,我外出几个月你在家就要张罗家里事情,你要改掉你身上的坏毛病,你板板你那张嘴,张嘴说话时要积点德。这几个月你要是不务正业不学好,你要是把家搅得家不象家业不象业,我回来后就要和你上纲上线,我要把你做的事摆在桌面上让老亲旧邻评理,我回到家里后就不会给你留任何面子。”
栓子感到全身有些发热,他还是觉得无话可说,他又很随意地答应一声。
豆花又接着说:“栓子,这些年咱家你就是当家人,你张罗过日子上的大事没毛病,咱家的钱大项支出往后还很多,你张罗着往家里购买乳牛没错处。咱家往后养牛多天暖时能牧放,冬季时就要有象样的牛棚,还要准备足够的草料,咱家还要添置大型铡草机。我往后能生育孩子后,孩子小两三年不能下地干活,咱们就是张罗起哪样都要花钱,咱们手里没钱就不能养太多的牛儿。”
栓子提起精神说:“豆花,咱家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咱家那辆慢牛车就跟不上趟,只要你治好病,咱家不再买牛,还要攒钱购置农用车。咱们就是不借钱,欠一屁股两肋巴债后很难反过稍,往后过起日子来更吃力。”
豆花说:“栓子,我这次外出打工还是为开开眼界,我如果看出养牛这行当没有前景,咱们往后还能改改行当,咱们要找到适合咱们干的事,种植业和养殖业是最辛苦的行业。”
栓子说:“豆花,咱们就要种地养牛,我认准种地和养牛能挣到钱,这总比外出给人家打工强,你这次要外出打工是你各人的事,我到现在都没有同意。”
豆花说:“栓子,咱家养牛总比外出打工强,养兔子就没有养牛省事,如果往后咱家的牛增多后,咱们想再养兔都顾不上,今年你就把圈养的兔子多卖掉些,养的少就占用工夫少,平时能顾的上给兔子防病治病。”
栓子说:“豆花,你老娘们家家的知道啥?你外出打工就不要再管家里的事,我养兔多少都不用你添草喂料。
栓子听到豆花不再说话时,他才知道已经走出前街道路,在这条道路上还是没有遇到邻居和乡亲,前街的几户邻居大多关门闭院,还有的早起在打扫院子。他远远看到公路上还是有着正在跑步的学生,他推着单轮车就加快步子,他和豆花很快就到达村前边公路上,他还看到两个等车的铁棚子,简易的铁棚子能够遮风挡雨,铁棚子中还设置着座椅。公路两旁都设置着铁棚子,镇上的人要坐长途客车的都要在这个候车的地方等车,只有去往县城的班车在去往镇上的主街上转两圈,路过杨树镇的长途客车不从镇上的主街道经过,长途班车就从这条国路上经过,班车就在两个候车棚子前停车,候车棚子前边有着很宽阔的停车地方。栓子知道豆花要靠北边的那个候车棚前等车,北边的候车棚子前等车的人很少,豆花要坐的班车是去往草原地带,班车的终点站又是原野县,等车的乡亲大多都是在杨树镇和原野县之间的目的地下车,虽然班车行走路线是两个县城之间,两个县城并不归同个省和地区所管辖,在这段路途中,班车还是要经过很多乡村和大镇,沿途就有很多乡亲在各个乡村和镇上下车,班车当然要经过栓子熟悉的小河子。栓子看到还是南边那个等车棚子周围人多,在那里等车的乡亲是要去往山外,长途客车当然是要路过丰山县城,客车不再县城的客运站不过多停留,长途客车最远的路途要经过四五个县城才到达山外。栓子知道杨树镇距离北方的草原地带不过二百里,距离山外的平原地带最近都要五六百里地。
栓子和豆花还没有到达那个候车棚子跟前时,在等车的几个人中就传来招呼声:“栓子,你推着的单轮车上还装不少东西,你是要去往西边你姐姐家吗?”
栓子看出打招呼的是唐大婶,她的身旁还站立着她的闺女,她们的身旁还有位四五岁的小男孩。她的闺女小名叫小莲,她的年龄要比豆花大几岁,可是唐大婶要比母亲年轻十多岁。栓子总是称呼小莲为姐姐,她的娘家就在杨树镇,婆家就在草原地带的北扎拉,北扎拉只是离小河子三四十里地,北扎拉是小地名归原野县所管辖。小莲家的婆家还有着大羊群。栓子那几年去往俩个姐姐家里时,他有两次坐车和小莲相遇,他和她在班车上说过话语。栓子就撒谎说:“大婶,我先不上我姐姐家去,我是往班车上送豆花去我姐家,豆花给我俩个姐姐家捎去小米和粉条。”
唐大婶答应声后,栓子已经把单轮车推到几位等车人的身旁,他解系着那根刹车绳。豆花还笑着和唐大婶打声招呼。栓子就把车放置在铁棚子前,他看到唐大婶和小莲上身都穿着毛尼上衣,上衣的颜色是灰色与深绿色的差别,她们的头上还围着头巾,那位小男孩穿的衣服很厚实,他的脸上还显出淘气神情。栓子就问唐大婶说:“大婶,你是来送我姐回婆家吗?”
唐大婶说:“栓子,你姐在五月节前领着孩子回来看望我们,我们就没让她节前回去。这刚过完五月节,我就要和她去她婆家住几天,北扎拉周围涝地里的金莲花开出花,我要在你姐的婆家采几天金莲花。小河子的周围还是有金莲花,豆花还要去采几天金莲花吗?”
栓子继续撒谎说:“大婶,我俩个姐姐家都太忙,她们每年过五月节时很少回家。她们在冬季过年前都要回家住几天,我妈就让豆花上她们俩家串串,豆花要是想采金莲花就采几天,她不想采就在两三天内返回来。”
小莲姐上上下下打量着豆花说:“栓子,我那两次都和你坐这辆车到坝上,今天我又和你媳妇遇上,我妈我们在车上又有说话的人。”
栓子说:“姐,你们是在北扎拉下班车,豆花是在小河子下车,她要比你们远几步。”
豆花又和唐大婶说过几句话语,栓子看出等这辆早班车的才六七个人,他们就是去往草原地带上的其它城市还是坐这辆车,还是要在原野县城再换乘其它客车。这几个人中还有俩位女学生,她们是在原野县的中学读书,她们在家过完五月节后还要去学校,她们可能还是回姥姥家过的节,杨树镇离原野县太近,这些年镇上和周围的村落有很多人家的姑娘嫁到原野县,原野县也有姑娘嫁到丰山县。还有俩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这几位等车的人都没有携带行李卷。栓子看出对面的候车棚周围等车的乡亲有二十多位,路边上堆放的行李卷和包裹很显眼,他们要是去往山外打工就要路过文县,最远的长途客车不能到达山外的文县,他们还要在靠近文县很近的那个县城住上一晚,他们第二天才能再坐班车到达山外。栓子在等车的时候就不再和豆花说话,他只是和唐大婶和小莲姐说过几句话语,天空中乌云密布,天色就不显得象往长那样亮堂,天上的太阳还没有从东边群山探出头来。栓子知道两个月天上没下过透雨,五月节后的第一场雨要是下起来对耪地影响大,耪地和薅草时就要费很大力气。随着那位女学生的欢呼声后,栓子就看到东边国路上那辆班车,这辆白色班车的身腰上还是有着红色图案,车前边的档风玻璃上的几个大红字很清晰,“丰山县—原野县”六个字的招牌,车顶上的行李架还是很突出。栓子看到这辆熟悉的班车后,他心里就有异样感觉,他看到豆花显露出的笑意后,他感到全身上下更不自在。班车在铁棚子前终于停下来,客车的门口开启后,有位又高又胖的女性售票员下车说:“今天的行李包裹不多,送人的帮助我把推车上的提包装在行李架上。”
售票员就急忙去往车尾,她还落下车尾部的梯子,栓子就对豆花说:“豆花,你和大婶他们去往车里占坐,我个人就把两个提包装到车上去。”
豆花说:“栓子,我帮你装完提包后就直车。”
栓子向她摆着手说:“豆花,你快上车,我自己就把提包轻轻地提上行李架。”
豆花只好跟随着唐大婶他们走上班车,栓子就把单轮车推到班车发尾部,他手里只提着一个提包顺着梯子到达行李架上,他解开网罩子打开苫布,他很规距的把提包放置在行李架子上,司机师傅还来到了车尾部,他又给栓子递上提包和那两个大兜子,栓子把提包和兜子都装好后,他又把网罩子和防雨苫布刹的很紧实,司机师傅顺着梯子上来察看后才放下心,他才让栓子顺着梯子下到客车下,司机合上梯子后,他就和售票员到达车辆前边。栓子推起单轮车就离开班车旁,他都没有看豆花在车上的方位,他都不知道车上究竟有多少乘客,他听到身后班车的响动声都没有回头,班车启动后他更没有回头,他仰头看出天上的乌云象是不在流动,空中的乌云象是比刚才还密实。他双手推着单轮车就加快脚步,他顿时觉得心情不象刚才那样沉重,他几乎是跑着步的推车还感到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