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娥听到栓子正唱着山歌调时,随后自家的毛驴还发出了鸣叫声,她不仅大笑着转着头向山坡下看去,她看到栓子正在山坡下的沟趟子中割草,她就知道栓子还是看到自己,他才唱起那只山歌调给自己使动静。她前年夏天听到过栓子唱过这只山歌调,栓子没有本事编出情情爱爱的山歌调,她当时问过栓子是和谁学唱这首山歌调时,他才说出这首山歌词调是当年知青所编唱,玉娥知道那个年代自己和栓子年龄小,那时只能学唱儿歌,他们不会学唱有关爱情的山歌曲调,她认为栓子唱出的山歌调就是酸曲。那天在玉娥的追问下,栓子才说出他是和刘四叔学会的山歌调,在知青插队的那几年,刘四叔和男女知青们在生产队中参加劳动时,他就学会知青所编唱出的这首歌。
玉娥手里牵着毛驴往山坡下走着时,西边群山顶上的那轮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就显得有些黯淡模糊,栓子已经不在沟边上割兔草,他正站在沟底下平坦地方打着眼罩观望,他所在的沟膛子两边生长着稀疏的小榆树,沟膛子中还有条明显的车道,两条明显车辙道的两旁还生长着柳条子,柳条子的身上还缠绕着爬蔓的打碗花,粉红粉红的打碗花的花朵白天有些发焉,打碗花在夜晚才开放的水灵,在清早时花朵上还沾挂着晶莹的露珠。玉娥小时候还记得母亲对自己的忠告,母亲不让她往家中采摘打碗花,只要是往家里采摘打碗花,吃饭时就容易打碗,她那时知道打碗花和打碗有着关联。柳丛中还有着两只山麻雀在飞腾鸣叫,玉娥知道山麻雀要比家麻雀叫唤的好听,山麻雀的花花脸比家麻雀的花脸大气,它们的尾巴比家麻雀的尾巴还长些,它们在春夏秋在山野中总是成双成对,家麻雀的的鸣叫声短暂而急促,家麻雀总是喜欢聚大群。她手里牵着毛驴要到达栓子身旁时,栓子又哼唱起那首山歌调,她就大声喊斥着说:“栓子,我走到你身旁,你别在犯牙根疼的毛病,你哼唱出的调子还没有驴叫唤的好听。”
栓子答应声后嘴里就不再哼唱山歌调,她看到他头上戴顶蓝色的短舌头的帽子,他上身穿件灰色的长袖衬衫,下身还穿条蓝色的涤卡裤子,脚下穿着的黄胶鞋还带着黄泥。他手里还能把弯弯的地镰,他的身旁还堆放着他割倒的那堆杂草,杂草中的苜蓿正开放着黄色串花。玉娥就迎着他那双长虫般的眼睛说:“栓子,你晚上都到这里给兔子割上青草,我哥在你们家吃完晚饭回去了吗?”
栓子把手里拿着的镰刀扔在地下说:“玉娥,大哥吃过晚饭就回家,你总是在傍晚来后梁往回牵马驴,我就是想和你见面说话,我才上这里来割青草。”
玉娥用埋怨的语气说:“栓子,你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大象,今晚上你就是不找我说话,我十点多钟就上你家找你去说话,我先把毛驴拴住,我才能和你多说上几句话。”
栓子答应声后,他就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缰绳,他牵着毛驴向着不远处的那棵榆树走去时,玉娥就把那堆青草铺展的很平整,她就很紧慎地坐在那堆青草上,栓子把毛驴拴在那棵栓树上后,他返回她身还坐在草堆上的同时,玉娥就被他那双手臂紧紧揽在怀里,她正要说话时就被他的嘴紧紧堵住,她还闻到到股酒气,她感到全身火烧火燎鼻子呼吸很困难,她全身松软的又摊在他的怀中,她感到他的那只大手又在自己胸前摸索时,她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栓子,你先把你的贱手撤出我的身子,这里不是咱俩亲热的地方,我有要紧的话要对你说。”
玉娥感到栓子的手还没有撤离自己的身子时,她心里就带着火气说:“栓子,你这个大流氓,我这朵鲜花算是插在你这堆牛粪上。我现在就想把你打上笼头,我牵着你去游街,我就让别人知道你就是头牲畜,你是有家有业的男人,你把我霸占当你的小三。”
栓子还是撤离了他那只手,他用乞求的语气说:“玉娥,我心里有你才爱恋你,你现在又用上了猪八戒最后的招数,你又倒打我一耙子。你不能说我耍流氓,你更不能说我强奸你,咱们是你情我愿才睡到一起,我这些日子总顺着你说话,我都不敢和你顶嘴架,你今晚上就给我戴上这么高的大帽子。”
玉娥不仅气的笑了起来说:“栓子,咱俩赶上改革开放的时代,咱俩就算是自由恋爱,咱们就算是非法同居是由法律来管,眼气咱们的人,还有背后说道咱们不对的人,他们随便嚼他们的舌头,他们就是管不了咱俩同居的事,还有人背后说我当小三图你妈卖出去的几件老玩意,你拍着心脯子想想,我和你相好图你什么来?我不就是图你这些年待我好,我那晚上是吃错药才迷迷糊糊就依了你,你还答应我和豆花离婚诚心娶我,我图的是往后和你过上正常的夫妻日子。咱俩同居这件事要是赶上文化大革命那年代,咱俩就要戴上高高的帽子去游街。”
栓子不仅岔开话题说:“玉娥,你在山坡上牵毛驴时没看到我,我在山坡下就唱山歌调让你听见,你刚才听我唱出的山歌调好听吗?”
玉娥不仅又指责他说:“栓子,你嘴里唱出的是呀啊啕,你心里想的就是哩格愣。我从来都没有听你唱过流行歌曲,我头年夏天听你唱出这首山歌调最好听,我刚听你唱的比原来唱的还好听,你这个文肓要是能编出这种山歌调,你更是屎克螂子戴花—臭美的象个样。”
栓子说:“玉娥,我现在才要和你说实话,我妈还说出她手里还有件传家宝,她说出的是和田玉,她就是不让我开眼,她说出她在临闭眼睛前要传给豆花,她说出那件和田玉的传家宝能值大钱,我新买的三马子都没有她留着的传家宝值钱,往后你就成为我的媳妇,我妈临最后那口气上不来时,她就要把那件和田玉传给你。”
玉娥听了栓子的话心里感到很激动,她不手牵住栓子手说:“栓子,你妈总是偏向着豆花,咱俩同居的事她还蒙在鼓里,咱俩在你家大铺大盖,我每天比她起的早,她对咱们的事总是要有个约摸,她没有问过你咱们的事吗?”
栓子说:“玉娥,我妈还是有些疑心,她问过我好几次咱们的事情,我就是不和她说实话。她平时总给豆花撑腰壮怛,她今年要是不支持豆花外出去打工,豆花就能够守在家里治病。这次我下决心娶你,我就是为了和我妈他们治气,我娶你就是要给豆花个颜色看看,这年头就是走个穿红的来个挂绿的,豆花她离开我照样娶媳妇,你守在我身旁我整天能看到你还能摸到你,这就和我家养牛一样,我每天能看的见摸的着,我的心里就踏实。我和豆花是合法夫妻,她不在我身边还去往外边,她在外边身旁要是有男人,我在家里能知道吗?这次我就铁心就娶你为妻,我和豆花办理离婚证后,我和你就去办理结婚书,咱们俩往后就是长久夫妻。”
玉娥不仅笑起来说:“栓子,你现在就是王八吃秤铊—铁了心,我就是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想的就是孩子老婆热炕头,几十亩地一帮牛,你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小农意识。你现在铁了心,我才要和你说明实话,我这个月没有来月经,我今天才知道已经怀孕,我这几天还出现怀孕的反应,我总是想吃酸水果,我有时还感到恶心反胃,我……”
玉娥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整个身子又被栓子搂在他的怀里,他用炭火般的大嘴唇不断亲吻着她的嘴部和脸面,他紧紧搂抱着她在地下打着滚说:“玉娥,老天爷都让咱俩成夫妻,咱们才这么几天就有了孩子,往后咱们就有了盼望……”
玉娥就用手捂住了他的那张大嘴,她喘着粗气说:“栓子,我和你就是结成了疙瘩恋成了块,咱俩同居的事情不能再瞒着你妈,你明天要亲口和你妈说出我怀孕的事,你妈就不再偏向豆花,她就想办法来安排豆花的事。”
她撤出了那只捂着栓子嘴后,栓子还是有些激动地说:“玉娥,这天大的事我是要和我妈说出来,她就是不同意咱们的事,咱们都有了孩子,她不同意最后还是要同意,我妈就想法给豆花的娘家捎信,她给豆花打电话都要说出实情,豆花就是过八月节前回家,她都不会回我们家,她就要回到她的娘家双输树村。”
玉娥说:“栓子,你和你妈和豆花说出咱们同居的事情,我就躲在我家,我不和你妈他们生闲气,你和你妈要把你和豆花的事摘落清楚后,咱俩再商量咱俩的事情,我办事就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栓子答应声后,他又要动手动脚时,玉娥不仅又训斥他说:“栓子,这里不是你动手动脚亲热的地方,我把毛驴牵回去后,我就去往主街上凑热闹,你也去往出街上凑热闹,咱俩在十多天中就返回到你家中居住。”
栓子很高兴地答应声后就从地下起身,他还有双手把她从地下抱起来,他还用嘴唇亲吻过她嘴脸后说:“玉娥,咱们俩家在收秋时,不能再使用那头毛驴拉车,你们把这头毛驴卖掉,你平时就不在总经管它。”
玉娥不仅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栓子,你不用给我们出这个馊主意,我哥嫂从不做卸磨杀驴的事,这头毛驴这些年给我们家出过大力,它就是不再干活,我们家里还是要把它当成宝贝养活着,我哥嫂往后要是顾不上照顾它,我就要饲养这头毛驴,我往后迈进你们家门坎子里时,你都要帮助我来照顾这头毛驴。”
栓子双手松开了她的身子说:“玉娥,我听你的,我往后就要帮助你来照顾这头毛驴。”
玉娥从那棵小榆树上解下毛驴的缰绳后,她就牵着毛驴顺着沟膛子往自家返回,她走到后街上的土路上时,她回头看到栓子扛着割的青草走在那条羊肠小路上,那条羊肠小路正通向前街。她把毛驴牵到自家的驴棚中拴上后,她还给毛驴添上夜草,她走出了驴棚后,她就看到嫂子正在当院中站立,她就和嫂子说出了去往主街上凑热闹的事情,嫂子在院里大声答应后,她就离开自家的家门要去往主街上凑热闹。
玉娥独自走到主街上后,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主街两旁的各个店铺门市都发出光亮。现在已经到了立秋季节,公路边的草窠中传来蟋蟀的鸣唱,她没有听到后梁上王干哥鸟儿的鸣唱,后梁上传来阵阵蟋蟀的鸣唱,秋天时秋虫的鸣唱比夜鸟的鸣唱还响亮,秋天的夜晚比夏天的夜晚更加凉爽,她心里不再有过重的负担,她心情舒畅呼吸就感到很顺畅,空气中还带着面瓜秧子发出的味道。她不在裁剪店中居住,她就不去往戏台底下凑热闹,她还是打算去往达美商店中去买水果。歪脖榆树周围还是聚集着很多乡亲,罗老爷子还是坐在椅子上,他的周围还是坐着几位中老年人,胖嫂正在和几位中年大婶说着话语,她们的说话声音很大,她还清晰听到胖嫂底气十足的大笑声,玉娥最近晚上很少来达美商铺中购买货物,白天嫂子总从主街上路过,她就捎回自家的生活用品,她在几十天夜晚总是和栓子守在一起,他们有时在东头的裁剪店中说话,她晚上有时在裁剪店中过夜,她有时居住在栓子居住的房屋中。她连着多少晚上不来歪脖树下凑热闹还是有着原因,她听不到各种闲话就不会烦心。她还知道这个初秋季节还算是农闲时,因为天没有下雨,山岭上生长出的蘑菇就很稀少,中老年的长辈们就不去跑山,她们在傍晚时总是要相聚说话,她们相互说话的时间超不过两小时。玉娥还是看到吴亮子和三旺子还在双榆树旁站着说话。
玉娥看到胖嫂从马扎子上起身,她伸着手向玉娥招手说:“玉娥,我在镇上的庙会上都没有看到你,你今晚上好容易露出了头脸,你过来咱们说会话。”
玉娥伸出手来指向达美商店说:“嫂子,我先去往达美商店里买东西,我买完东西返出来和你们说话。”
胖嫂晃动着手答应声后又坐在她的马扎上,吴亮子在旁又接上茬口说:“孙玉娥,你们都搬进了新房中,你就不在裁剪店中居住,你晚上闲在时就不去往戏台底下凑热闹,你到商店中买完东西后来和我们说话。”
玉娥答应声后就向商店门口走去,她进到达美商店里后,她顿时感到眼前很豁亮,她看出商店中的格局有很大变化,原来显得窄小的商店变的很宽大,顶棚上几盏壁灯发出乳白色光茫,栏柜和货架子已经更换,原来那些木质栏柜已经消失不见,成排的货架子上摆放着各种货物。罗子祥正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收款台前,赵叔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他们俩人还在大声说着话语,罗子祥的妻子正在那溜货架子旁卖货。
玉娥就和赵叔打招呼说:“叔叔,今天你又在屋里和我大哥说话,你们还是有空闲。”
赵叔笑着说:“玉娥,你今晚上还是满脸喜气,我看到你家新房建盖的很有样子,你嫂子坐月子都能住上新房,栓子给你们家出了大力,他没有功劳还是有苦劳。”
玉娥说:“叔叔,栓子和我哥这哥俩都甩开膀子,他们起早贪黑地干活,他们俩今年都累的脱相,他们就是卖了孩子卖笼屉—不争(蒸)饽饽争(蒸)口气。”
赵叔说:“玉娥,你今年的对象没有谈成,你给娘家出力很大。你在家要是不帮助你哥他们,你们全家不会这么快当住上新房,你把栓子使唤的滴溜转,他新买来的三马子不停地跑动。”
玉娥说:“叔叔,栓子没有你们有头脑,他浑身有使不完的蛮力气,他小时候就听我使唤,他现在更听我的话,他有蛮力气不使过期作废。”
赵叔大笑几声不再言语后,罗子祥说:“玉娥,达美在家时,你晚上闲时总来找达美说话,现在达美不在家,你上我们家来的时候就很少。”
玉娥说:“大哥,我心里总惦记着达美,她在省城里打工就是比在家强,她有文化在大城市中能找到好营生,城里就是大地方。我往后就要趴在咱家乡的小地方,我没有文化,我就是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大天。”
罗子祥说:“玉娥,我和你嫂子经常给达美通电话,她在省城的那家家私企上班,她每天工作八小时,节假日还能放假休息,她在文案岗位上打工,她写的传说和故事还发表在杂志上。她不在家给你嫂子我们添麻烦,我和你嫂子现在还能忙过来,冬腊月过年前我们就是忙不过来,我们雇人往出卖货,我们都不让达美回家帮忙。”
玉娥说:“大哥,达美在城里总比在咱家强,她在商店中站柜台没出路,她在城里还能搞上好对象。达美就是写出了传说和故事,我都看不懂。”
罗子祥说:“玉娥,达美从小听她爷爷奶奶讲的故事多,她写出来的都是她爷爷奶奶讲过的故事。”
赵叔说:“子祥,达美还是比你有文化,她写的传说故事都印在书本上。我看过你前些年抄写过的两本小说,《一双绣花鞋》,还有《第二次握手》,你的钢笔字写的很规整,小说中的错别字很少。在过去的那个年代,那两本小说写的还算是不赖。”
玉娥不仅称赞说:“大哥,还是你有耐心,你过去还有空闲抄书。我现在拿笔写字都写不成个数,我就是没有你的耐心,我嫂子让我和她学手艺,我没有耐心坐在屋里,我现在砸条裤子都砸不成个,我往后就不在学裁剪手艺。”
罗子祥说:“玉娥,我前些年从知青手里借来书,我就抄上书。我现在还留着我抄的两本书。达美写字赶不上我,她在纸上编故事比我强。”
玉娥随后和赵叔他们说过几句话语后,她就去往那溜水果摊前,几个塑料大筐中的水果大多为甜果,它们是甜瓜香瓜香蕉和黄金瓜,她知道家乡的酸水果还没有成熟,外来的大酸梨要在冬季时才能吃上,她在几个水果筐中选来选去,她还是挑选两样葡萄,紫皮葡萄和绿皮葡萄,她把两种葡萄装在两个食品袋里后,达美的母亲给过完秤算完帐,她就提着塑料袋走出达美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