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听邢夫人在外面说道:“不必了,我已然过来了。”
不等人通报,带着王善保家的就径直推门进来了,王熙凤和迎春吃了一惊,连忙行礼问安,张罗着椅子请大太太坐下。
邢夫人自坐下,目光炯炯的看着迎春:“原来你这奶嚒嚒已然翻天,既这么着,哪里还容得下她放肆,传我的令下去,就此撵了那嚒嚒出府去吧,就说府里不要她了。”
王熙凤点头称是,邢夫人看了看她道:“正好你来,回去之后和二太太说一声,就说这奶嚒嚒实在欺人,为着姑娘我撵了她走,还望二太太不要介意。”
王熙凤赶紧笑道:“大太太是二姑娘的嫡母,管教屋里是理所应当的,二太太不会质疑。”
邢夫人点头:“最好这样。”
一面嘱咐了迎春,一面扶着王善保家的手起来就走。
王熙凤自出去送大太太,被王善保家的一拽,应声看去,却见王善保家的着急的样子:“二奶奶好歹手下开恩,司琪可是冤枉的,切切不可发卖了出去。”
此话一出,就连丰儿、小红也笑了起来。
小红忙说道:“姥姥这话说得可是伤了二奶奶的心了,二奶奶刚刚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众人看看,其实平儿姐姐带下去就领着司琪姐姐去吃点心喝茶去了,不过只关了奶嚒嚒一人,等上一会儿,不到饭时就放了司琪姐姐回来服侍姑娘吃饭,奶奶也知道司琪姐姐是冤枉的,哪里就会薄待了她。”
王善保家的只是不信,两眼看着王熙凤,王熙凤笑道:“势必没有发卖司琪的意思,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王善保家的听了把心放在肚子里,跟着邢夫人自去了。
小红见事了了,紧着上去扶着王熙凤的手回去了。
原来小红在宝玉屋里做着小丫鬟,得了林之孝两口子的话,只是在那里安安静静做着应尽的本分,半点是非也不肯掺合,只等将来赎身出府好嫁人,可是自金钏儿进屋,和袭人斗个不停,屋里的丫鬟都被拉了过去,或是归到袭人麾下,中间站着的丫鬟都被借机撵出了宝玉院里,正巧被凤姐儿瞧见,之前凤姐儿也遣过小红办事,心里很是赞赏她的做事,眼见小红被撵,顺势就叫了人来自家屋里做事。
为此,小红心里很是感激,加上自家做事也利落干脆,着实给凤姐儿办了不少事。
这厢里,邢夫人回去自和王善保家的夸道:“果真这凤姐儿办事实在果断,就是我看了也是佩服,只可惜不能和自己一势。”
王善保家的却说:“大太太说的也不竟然,二奶奶之前不管二姑娘,如今管了,也是看了大太太的面子,只怕将来还要和大太太投诚也未可知。”
邢夫人点点头,笑道:“若真是这样,我倒省了不少事,以后有事只交给她也是放心。”
谁知不等一日,那王熙凤果然带着平儿就过来,屏退左右,倒头就跪,口称自己以前蒙了心,错把大太太的真心当做流水,如今幡然醒悟,是以来这里和大太太请罪。
邢夫人款款扶起王熙凤,关起门来,婆媳两人颇交了心,及至最后便叫她寻时机带了贾琏过来,贾赦有话要说。
王熙凤无有不从的,借着贾赦要问话,径直带了贾琏过来,就见书房里只有贾赦和邢夫人两人,余者概没有多的。
贾琏、王熙凤跪下行礼,贾赦挥手说道:“且坐吧,我有些个事情和你们说说。”
贾琏、王熙凤忙毕恭毕敬的寻了个凳子坐下,自在那里听教训。
贾赦微微一笑,说道:“听你太太说起,说你们两口子如今孝顺起来,且友爱兄弟姐妹,这很好,做父亲的很是欣慰,如今就有一件大事和你们说一说,不等多时我就要和老太太说去了。”
贾琏、王熙凤赶紧坐起,眼巴巴的等着。
贾赦接着说道:“不过是一件陈年旧事,几十年前咱们同国库借了二十万两银子,也是为了接驾好看,如今且得欠着不给也不是事儿,我正准备和老太太说了不日就还的。”
贾琏听了一怔,想到世家都有欠银,如何就还了,反正是朝廷的银子,大家又都不还,何必做这个出头鸟,赖着赖着只怕就不要了,也算是省下一大笔开销,如今公中本就亏空,再填上这一大笔负债,贾琏想想就头疼,遂劝贾赦道:“大老爷想的甚是周到,只是如今大家都欠着银子不给,咱们家里又没有很多银子,不如略等等再说。”
贾赦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想到旧事不禁红了脸,如今形势紧急,只得说出:“不怕你们知道,早先府里做主,爵位是咱们大房袭了,爵产却是二房头上得了,你再等些时日,等你老子蹬腿去了,留下个空壳子等你去还么。”
贾琏倒是没有听过,连王熙凤也是听呆了:“自古爵位爵产哪里有分开的,大老爷是在说笑吧。”
贾赦心想,还不是自己年轻时欠下的债,如今和子女说起也是愧颜的很,强撑着在那里说道:“府里如何行事就不要去说了,单说以后行事。咱们如今没有分家,还好说些,趁此早还,也能身上轻松,若真的分了家,家产一分没有反倒要贴出去不少,到时候追缴欠银只怕只在咱们头上要,还能去找二房么。”
王熙凤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她进府就见王夫人在那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她还只道是老太太嫌大太太家里地位低,借机拉拢二太太的,自己还费心费力的替府里办事,原来是为他人做了嫁妆,遂顿生悔意。
贾赦看了看王熙凤,连着贾琏说道:“这事情已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想提起了,既是你们知道了内情,就把它封在心里吧,切不可到处宣扬。”
贾琏和王熙凤连连称是,就连邢夫人也在那里点头。